第十七章 影响
梦中,周朝秀茫然漫步在高楼大厦之间,人流之中一双双清凉、凶猛的白花花长腿晃得的眼花。又仿佛被妖人施法控制一样,他只能转动眼珠四处观察。
突然漫天的白光从远处冲刷而过,几乎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瞬间破碎,化成碎沙颗粒一样被白光冲走。
而自己的身体,以及周围数不尽的行人也在一瞬间被白光冲刷干净。
他猛地睁眼,脑海中闪过一个词汇‘核武’,还不清楚核武是什么,但应该是一种非常强大,强的超出自己理解的神器。
随即,他注意力被一道道刷新的绿字信息霸占。
“遭遇未知事件……”
“警告!载体受其他世界意识影响……”
“警告!降维传输线路受干扰……”
“警告!一号记忆包受损!单向传输无法反馈,无法修复!”
“启动紧急预案,立刻向载体传输一号记忆包……”
“一号记忆包不足百分之十,无法建立有效逻辑,无法同化载体。”
“传输失败,分析最佳预案……”
“启动修复预案,优化载体素质,优化中……”
“开启第三序列,战斗助手启动,检索载体记忆,战斗技巧优化集成……”
“战斗助手激活,载体序列重新优化,第一序列健康助手,第二序列解压一号资料包,第三序列战斗助手——双手武器初级。”
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舒畅感从心灵深处迸发,周朝秀毫无疲惫感,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仿佛周身上下有源源不绝的力量。
他起身推开门,见还飘着雨丝,院内湿漉漉一片,而院门下立着两名穿戴斗笠蓑衣侍立的锦衣校尉。
院内地面由青石铺成,屋檐走廊下是隔空木板铺成,雨后也显得一尘不染,干净无垢。有的只是岁月沉淀、侵蚀的痕迹,石材和木材仿佛糅合在一起,举目望去不显突兀,显得安宁。
如果自己有这么一处宽大、别致的宅院就好了,院子再大些,开出三分地种菜就更好了。
他细细打量着的这处馆舍宅院,听到脚步声扭头去看,急忙拱手:“职下见过李总旗。”
李纯文阔步而来,身后跟着旗官许世平,他上下打量周朝秀,严肃神情吐字语腔却是温和:“今犯案妖人悉数伏诛,本官不日将调归京里本司当差。你与你兄长的锦衣力士身份可能要作罢,不过你已白拿了三月粮饷,也不算亏。”
好心情突然蒙上一层阴翳,周朝秀只能颔首应下:“恭贺李总旗高升。”
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敷衍,李纯文与许世平互看一眼,继续说:“我要调归京里去,这位旗官许世平可能会接替本官处理后续扫尾诸事。还能照顾你家两三月,两三月后你入京上值,你家里也就安稳了。”
周朝秀不由露出轻松笑容,心中疑惑高涨,遂问:“李总旗,那妖人可还有同党?”
“白莲妖人诛之不绝,自然有。”
李纯文语气冷淡下来,斜目打量院中仅有的一棵杏树:“这不是你该过问的,等你何时入了北司,何时再来谈论此事。妖人诸事,你归去后也莫要与亲族、邻里谈及。否则引来妖人同党报复于你,那可是灭门惨祸;你宣扬妖人之事传到司里去,自有法度治你。”
李纯文说罢瞥一眼许世平,许世平转身进入屋舍中,将周朝秀的背篓取出,双手递给周朝秀说:“你且归家安心等待,本官对你自有安排。”
周朝秀将背篓背上,点点头,心中堵得慌,还是对李纯文施礼:“职下告退。”
李纯文轻嗯一声,又对许世平说:“你且送送他。”
“职下明白。”
许世平应下,与周朝秀走到院门处时,才驻步对周朝秀说:“看你神色不甘,可是在惦记妖人赏格?”
周朝秀神色悻悻尴尬赔笑,许世平却是面无笑意:“如李总旗所言,此事非你该过问、打听的。诚然,这妖人首级能使李总旗调归北司,也能使敝人擢升一级。这是捡了芝麻丢西瓜,你说这官儿升的是好是坏?”
许世平说着一叹,勉强露笑:“这一切本与你无关,不该与你置气。你回去后不要吝啬钱财,务必进食温补身体亏欠,闲暇时可来守备营下操,磨炼武技。”
“谢许旗官关怀,职下告辞。”
见周朝秀渐渐离去,身影在淡淡雨丝中模糊、消失,许世平又长叹一声:“可惜呀。”
哪怕只是小时妖使用的低劣惑神法术,也不是周朝秀能轻易抵抗的。固然是周朝秀血气蓬勃精神旺盛,将那小时妖活活耗死,可周朝秀也损伤了元气,很难弥补回来。
施展法术最是消耗精神,常常施展法术的人必然血气有亏损伤精神,会被卡死在当前,很难再进一步。
很有可能因为这件意外事情,让即将凝聚念头的周朝秀止步不前;即便凝聚念头达成一转,也会因为这次损伤无法二转。
许世平回到堂屋,见李纯文在研墨,拱手:“李总旗,难道周朝秀已无希望了?”
“不能说没有,他已不值得我们过于关注。”
李纯文头都不抬一下:“北司里,想当个百户,要么有个好祖宗还得有硬本事,再要么就得三转。他精神受损,今后难入二转,这辈子在北司也就能做个旗官。北司里这类没前途的旗官,还不如南司一个巡街的旗官自在、滋润。”
李纯文提笔书写文章,一心二用嘴上说着:“北司权大,当上百户才算个人,就能掌权。不成百户,与刑具、猎犬、信鸽没区别。”
见许世平还杵在那里,李纯文放下笔,甩着略酸的右手:“张桥良的事儿你得跟上,别让他家里人受委屈。他虽是南司的人,可终究是在你我手里没了的。”
“是,职下明白。”
许世平抱了抱拳还是杵在那里,李纯文苦笑说:“不是我无情,咱北司里头就这情况。再说了,他与你我有旧,他进入北司后,断不会分到你我手里。”
听了这话,许世平才一叹:“周大哥可惜了。”
李纯文抬手落在许世平肩背轻轻拍拍,目光斜着看门外阴天:“他过于急切,如今落成这个下场也怨不得谁。真要怪,就怪周家没钱。穷文富武,吃不起,哪能有强健身体?”
没个强健的身体,想要激发血气凝聚念头进行转职,自然也就是一句空话。
天色将按时,周朝秀才回到家中。
可能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他正要推开柴门时就见嫂子的脑袋从灶房门框探出,然后急急快步踩着烂泥出来将顶门的木棍挪开:“阿秀快来灶房烘烤身子。”
“唉。”
应一声,周朝秀提起柴扉门关好,张氏又重新顶上,踩着烂泥就往灶房走,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周朝秀时,才察觉他脸色不大好:“阿秀,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落雨前我寻了个地方避雨,雨停了才来的。”
周朝秀说着解下背篓,跟着将信将疑的嫂子进入灶房。
灶房里并未点灯,柴火燃烧的红光带来一些暗红色的光,还有一种温暖。
离开守备营时,他还心中忿忿不满,认为李纯文他们昧了他的杀贼军功,这大概也能算是一级斩首功,不说官升一级,怎么也得赏一些银两才对。
等过萧太后石桥后,他才后怕不已,才意识到自己险死还生,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静静喝着豆腐菠菜面汤,看烧火的嫂子脸颊被火光照的红亮,是昏暗灶房里最明亮的。
黑暗、红光、嫂子的脸,屋外雨后的寒凉,还有碗里暖暖的面汤,以及刚刚经历的生与死,还有那个被白光毁灭世界的噩梦,让他思维突然卡住,一种别样的感受自心灵深处渐渐升起。
张氏余光瞥到周朝秀的目光,强作镇定,不时塞几根细柴进灶,仿佛也在思索着心事儿。
周朝秀刚放下碗,张氏就起身去端碗,站在灶前又盛一碗,却听周朝秀突然说:“嫂子,今天在外面遇到一些事儿。”
张氏将碗双手递给周朝秀,又坐在灶前留了个侧脸给他:“那是个什么事儿?”
“算不上好事儿,有些凶险。”
周朝秀握着筷子搅动碗里,垂眉看碗:“回来时见嫂子牵挂着,才觉得心里踏实。以前爹娘在的时候,爹娘惦挂的总是大哥;爹娘没了,大哥惦记着的是大嫂,大嫂关心的是大哥,我反倒像个外人。”
“等还清债务后,我就准备早早成一门婚事。娶一个知晓规矩礼节,说话温声和气,还关心、挂念我的婆娘。家里有这样一个人惦挂着,我觉得就是去打仗,这心里也是踏实的。”
张氏回头看周朝秀,漆黑双眸倒映火焰,明亮亮的,咧嘴做笑容:“阿秀该娶一门好亲事,这事儿就包在嫂子身上,也给你从神武右卫选一个千百户家里的婆姨。神武右卫没有,就从真定卫给你寻一个合适的。”
同卫所里,禁止通婚、联姻。
这是开国初时就立下的规矩,对军余之间的婚姻影响不大。可周朝秀已经入继大宗,是正军,他不能与金吾左卫里的人户结亲,要么娶民户人家的姑娘,要么娶其他卫的女子。
不太喜欢张氏现在的笑容,周朝秀也笑着点点头:“那嫂子可要记在心里,嫂子每日里还能惦记肚里的孩儿,我一天到晚心里空荡荡的没个念想,着实有些熬人。”
“或许再等几日有正经差事做,忙碌起来就不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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