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催命
“降维通道遭受攻击,信息传输中断!”
“检索降维通道,已破坏,失去宿主信息!”
“警告!载体同源意识体侵入副脑……错误……”
梦中,周朝秀走在宽敞大街上,人潮如水,他没见过这么多的人,还一个个衣着体面,身形富态。
再仔细看,见一个个衣着不同的人,竟然与他是同一张脸。
一个个的人与他相融,又挣扎分开,每一次临时相融,都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仿佛自己多了一些东西。
“原来如此……”
另一个周朝秀悬浮在繁华都市的上空,他伸手凌空一扯,从天空开始,所有的画面被拉扯成线,梦境变成星空宇宙,也只剩下了两个周朝秀。
一个面容丰润白衣黑裤,另一个则是坎肩短裤还打着补丁,两人相顾时仿佛照镜子,一个抬手另一个也跟着抬手,一个张口说话另一个也跟着说,说着一模一样的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在意的一切人、物都已在核武攻击中灰飞烟灭,就连我本人也是。”
“活着的时候,总能常常梦到你,总以为那是前世的自己。现在看来,你是你,我是我,只是我俩的精神意识能穿越空间产生交流。可空间、物质、时间又是什么?那个副脑又是什么?我想不明白,你更不可能明白。”
“你所处的世界真是一段奇怪的历史,蒙古西征黑死病大爆发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有了灵气。可灵气又不同于印象中的灵气,更像是一种电磁杂波。你们看来这是灵性力量,可我看来这就是电磁波,这是认知障碍。”
“难怪那个高等级的存在会算计你,他可能也有我一样的认知障碍,无法学习、激活灵性力量。就拿你当代孕的载体……也不像代孕,而是孵化自身的蛋壳。鸠占鹊巢,大概就是这样。”
“可惜,我的世界观已经定型,无法接受灵性洗练。”
“你究竟是何人?”
“我就是你,我叫周朝秀。”
两个周朝秀先是鼻子相触融在一起,随后全身相融,又好像相互抵消,从星空梦境中消失。
“警告!一号资料包传输失败,遭遇载体同源意识体暴力破解!”
“再次检索降维通道,无法联系宿主。”
“载体精神立场干扰,副脑性能下降。”
……
“遭遇重大错误,副脑重启,资料清空。”
等周朝秀再次睁眼时,眼眸中的光字只剩下一行,健康助手没了,战斗助手也没了,那个一号资料包也没了,虚弱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
转动眼珠子,是自家寝室里,竟然还点了一对胳膊粗白蜡烛,照的室内明亮。
隐隐间能感受到房屋外面有一缕缕仿佛烟气一样的东西向自己汇聚,仿佛稀米粥一样被自己饮下,更像宣大边军、秦军抽的旱烟一样,这些仿佛烟气一样的东西汇入自己身体,清凉凉一片,十分舒坦。
就连左肩,也有轻微的疼痛感传来。
胳膊能恢复好?
可自己还算是妖人?战斗助手没了,自己的刀法、武技也就废了,这似乎比废掉一条胳膊还要惨。
疲倦感袭来,周朝秀难以支撑,又陷入昏睡。
天明鸡鸣时,张嫣眼睛红肿着进入寝室,不想看到周朝秀仰躺在榻上,正揉按自己左肩,惊呼一声:“阿秀你醒了?”
“嗯,嫂子怎么哭了,谁欺负的?”
周朝秀将中衣拉好把青红淤肿的左肩盖住:“许掌事他们送我来的?”
“是陈可昌,他是这么说的,还有高个子叫孙奎的。”
张嫣说着喜极而泣,拿出手绢擦拭眼角:“他们说军医已看过伤,说没伤筋骨,是阿秀力竭晕厥。可哪有力竭晕倒口鼻出血染满一脸的?还以为阿秀就此不治,幸好是妾身想差了。”
“许掌事人没来?”
张嫣摇着头,眼睛湿润润,嘴角泛着笑容:“没见什么掌事,都是与阿秀一样的巡夜军。阿秀先缓着,妾身这就去端粥来。”
仿佛前两天周朝秀照顾张嫣一样,张嫣用热水洗了的布巾给周朝秀擦拭脸庞、手掌,然后一个侧躺着,一个坐在方凳上吃着早饭。早饭只是米粥,米粥里有些盐,还放了点油花。
米粥清甜,淡淡油脂香气,还有让口感丰富的盐味儿。
前所未有的香甜、好吃,比荷叶包子还要好吃,应该比陈可昌给的点心好吃一些。也可能是自己险死还生,又饿了许久的肚子,也有可能因为这是嫂子特意煮的,还在服侍自己进餐的原因吧。
正吃粥时,柴门被拍打,院子里的驴子也拉扯着声腔,抑扬顿挫叫唤起来。
张嫣出去看,是陈可昌提着荷叶包子来了。
寝室里,陈可昌坐好后,等张嫣出去给他拿碗时,陈可昌脸上笑容敛去:“是哥哥错了,险些害死兄弟。如今愧对兄弟,可实在放心不下兄弟伤情,就厚着脸来了。”
“陈大哥这哪里话,自始至终,咱就知道咱在干什么。不管是贪图驴子,还是想逞能耍狠,这都是咱自家选的路。咱自家不愿意,比武时还能绑着去?”
周朝秀心里底气去了一些,口吻、姿态柔软,以至于陈可昌眼中的周朝秀锐气已折,心态萎靡:“陈大哥不需要内疚,这真是咱自己情愿的事儿。就是被那头牛打死在场上,也是命,怨不得旁人。”
“先不提这些,兄弟的伤势如何了?”
“并无大碍,可能需要休养一段时日。对了,许掌事怎么处置的?”
周朝秀努力坐正身子,陈可昌见了伸手轻拉一把,才说:“兄弟那一刀斩入刘世坚肩里,不仅破伤皮肉,就连锁骨都给震裂了。许掌事不敢耽搁,就带着刘世坚去京里就医。今后,刘世坚就算恢复好,也不会再来张家湾与你我兄弟作对。”
陈可昌说着稍稍沉吟:“刘世坚的是重伤,今后可能会影响左臂发挥。许掌事也当众宣判,说你二人各自击伤一臂,伤势相等,各自救治不许再生事端。不知,兄弟的左臂是真废了,还是在骗那头蠢牛?”
周朝秀抿一下下唇,斟酌询问:“陈大哥觉得当时我在骗他?”
“瞅着不像,像真的。”
陈可昌看着周朝秀,目光认真:“当时没人怀疑兄弟,那头牛摆明了是存了杀心,要杀兄弟。可哥哥又情愿相信兄弟你当时在忍耐疼痛。”
周朝秀突然咧嘴做笑容,却无笑声:“陈大哥失望了,当时咱胳膊已失去知觉,到现在还感受不到疼痛。可能真废了,一条胳膊废了,你说咱这辈子还能做啥?就是学个技艺做个手艺人糊口都是妄想,更别说吃这刀口、皇粮的饭。”
“可军医说未伤筋骨,是能休养恢复的,兄弟别说啥丧气话。就算胳膊废了,也是哥哥招惹的祸端,这事由头在哥哥身上,哥哥有吃的,就少不了兄弟那一口。”
陈可昌劝慰着,周朝秀还是摇头,口吻冷静:“我伤的是经络,现在就是把左臂上的肉片下来做包子,我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军医看得出筋骨伤,可他看得出经络?”
“刘世坚的肩膀还能救,所以许掌事带他去京里医治。而我已经废了,所以才让大伙把我送回家里,算是由我自生自灭。”
周朝秀目光凝聚落在陈可昌脸上:“陈大哥,小弟大难不死,已不求什么后福。如今,只想静心养伤,等伤后再看状况寻个生路。运气好就去京里参加考核,运气不好就做个贩夫,自食其力养活自家。南直隶的风水再养人,可终究有些远。”
“如今这破落院子里,小弟就住的挺高兴,你不知道第一次病了,有人服侍吃饭的感觉有多舒坦,心里头暖暖的。好像丢掉一条胳膊,也不算什么事。只要人还在,就什么都好。”
陈可昌张张嘴,又低声一叹:“兄弟,你话里的意思,让哥哥有些听不明白。”
“陈大哥你懂,是我怕了,我想……”
“兄弟啥都别说,既然累了也有伤,兄弟就多休缓一些时日,过几天哥哥再来看兄弟。”
陈可昌说着起身,从袖囊里取出一叠书契放到周朝秀手里:“这是驴子的过户书契,兄弟签字后就把驴子牵到衙门里过个户。原来还答应兄弟,说是打赢刘世坚,就送兄弟一对犍牛的,哥哥已让朋友去永清了,一定会寻一对顶好的犍牛。”
犍牛,是阉割后饲养的耕牛,脾气温顺的同时还容易长膘长肉,优点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
周朝秀皱眉,声音不由拉高:“陈大哥,你这……”
“兄弟就这样,哥哥还要回一趟通州,别的事儿过几天咱兄弟见面了再说。”
陈可昌说着转身就走,走动门框处停下又说:“兄弟你别急,不妨等过几日,心里平复了再想想,想明白了再说。话说出口容易,想收回去就太难了。等几日后,兄弟说什么就什么,现在说的都是气话,病话,哥哥听了不会当真,除了让哥哥生气外,再没别的作用。”
堂屋里,陈可昌与端着碗筷进来的张嫣相遇,道歉一声就匆匆走了。
寝室里,张嫣进来见周朝秀手里握着一叠文书,脸色就垂下:“阿秀,他还不放过你?”
“是呀,他想要我的命,他这是催命来的。”
周朝秀闭上眼睛:“兴许,他觉得我就剩下一条胳膊,也比许多人有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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