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反思
李赫男三人昏昏沉沉的走回到了高家全家中。夜色已深，三个人却丝毫没有睡意，静静坐在屋中，各自想着心事。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三个人的沉思。
高家全最先回过神来，站起身，有些意外和担心的请示李赫男：“少爷？”
“去开门。这是你家。”李赫男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晚过来。
高家全这才想起，这里是自己单独租住的房子。他连忙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阿全。你们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可担心死我了。”高经理高云喧推开高家全闯进了屋内。
李赫男淡淡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少爷。我怕他们对你不利，带着几个人，悄悄跟了过去。看到你们出来，我才放了心。本来想开车接着你们，但斧头帮的人一直在你们后面跟着，我，我们，没敢过来。”高云喧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现在他们的人都走了？”李赫男问道。
“走了，都走了。少爷。咱们也赶快走吧。我订好了明天早上的船票。五点钟就开船，直接到天津。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我们快走吧。”高云喧邀功似的拿出了三张新船票。
李赫男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走不了了，也不用走了。你先回去吧。对了。跟二哥说一声，让他最好过来上海一趟，我有事找他。”
“啊？斧头帮想要多少钱？”高云喧以为斧头帮要勒索钱财，只是暂时放过了李赫男。
李赫男苦笑一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真的有要紧事情。”
“您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事情吧，我这心里没底啊。”
“是有一笔大生意要谈。”
“斧头帮要运货？天啊。他们不会是想干些杀头的买卖吧？”高云喧想象能力很强，警觉性也很高。
“不是。跟斧头帮没有关系。是我这里有一笔挣钱的大生意，搞好了，能给你们公司再弄几条船。我也会给大哥发电报，让他也参与进来。”李赫男想借着张静江他们操纵上海金融市场的东风，给自己的药厂和家人的公司谋点小私利。今天的事情让他有了一种创业的冲动。他对权势和金钱的渴望更加迫切了一些。
严雪松有些意外的问道：“你哪来的生意？”
李赫男坚定的说道：“开医院，办药厂。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我说过，让你当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
严雪松失望的捂住额头，苦笑不已。她觉得李赫男的健忘症没有彻底治好，变成了妄想症、神经症。
高云喧也陪着严雪松尴尬的笑了笑。
李少爷的宏伟计划早被大少爷家里人当笑话给传了出来。
李赫男看着高云喧生气的问道：“你笑什么？不相信吗？”
“啊？相，相信。我相信。不过，二少爷现在好像很忙的，我怕他没有时间过来这边。”高云喧像哄孩子一样的敷衍着这个不着调的五少爷。
“他在忙什么？”李赫男知道高云喧在说谎。
“北洋直系已经战败皖系，要派赵惕恒当湖南督军。因为上次的事情，咱家跟谭督军关系走的近了些，跟汤乡茗他们这一派系的人结了怨。大少爷担心赵督军会帮汤家报复咱们，想把布厂搬到武汉这边。二少爷正在忙着帮大少爷找地方建厂房呢。”
“是吗？那正好。直接让大哥把厂子建到上海来算了。”李赫男不明白，大哥为什么把布厂建在长沙，这使他们的产品在出口国外时，增加了不长成本。
“那怎么行？上海这里，布厂、纱厂太多了，还都有外国人的股份，大少爷的厂子可竞争不过人家。”高云喧知道五少爷这是有些异想天开。
“大哥他们生产的布料不都是出口国外的吗？”
高云喧摇了摇头说道：“呵呵。那是前两年，趁着人家欧洲在打仗，挣了几次快钱。现在谁还从中国买布啊？人家的布还要运到中国来卖呢。大少爷他们产的布，大多是供给云贵川的布商的。那些地方派系林立，督军换的频繁，不算太平，税收繁重，百姓自己织的土布，产量大减，价格奇高，对麻布丝棉的需求很大。”
李赫男尴尬的摆了摆手说道：“那就算了。希望他们别后悔。不要怪兄弟有好事情，没有想着他们。”
高云喧才不会相信李赫男真有什么大生意呢，他敷衍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是他们太忙了，真的脱不开身。”
“那你先回去吧。告诉家里，我们没有事，不用担心。”
“二少爷今天在电报里说。说，如果您不去天津，最好和五少奶奶回家去过年。”
“我们在上海还有事情，就不回家过年了。你先回去吧。”李赫男摆了摆手，催促着高云喧马上离开。
“那。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高云喧和李赫男夫妇行了个躬身礼，跟高家全也打了个招呼，走出了房门。
“少爷。已经很晚了，就别回去了。您和少奶奶睡里间吧。我在外面打个地铺。”高家全关好房门，对李赫男说道。
李赫男摇了遥头说道：“就这几步路。我们还是回去睡吧。”说完招呼严雪松起身出了房门。
回到他们自己家中。严雪松终于找到机会，来单独追问李赫男一些事情了。
“阿男。你真的不打算找工作了吗？还要抱着你那个不切实际的计划，整天纸上谈兵的混日子吗？”严雪松无比失望的说道。
“我相信我自己，也请你相信我。”李赫男认真的看着严雪松说道。
“阿男。明天我们去找黄先生作个复诊吧。”
“我没病。我很清醒，我是说真的。我一定要把药厂给建起来。你等着看。”李赫男转身走向卧室，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严雪松苦笑着跟上去追问了一句：“那廖先生和静江先生让我们负责联系陈先生的事情怎么办？”
“你觉得人家还会再相信我们，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吗？也好。我们可以忙些自己的事情了。”
“那我怎么办？还去不去静江先生的报馆。”
“不知道。等消息吧。睡吧。我看他不用我们更好。你就安心在家当少奶奶吧。”
“我才不要呢。我自己去找工作。”
“祖奶奶，您消停两天行不行。过几天再说吧。”李赫男烦躁的躺倒在床上，也没有换睡衣，直接闭眼装睡。
严雪松知道李赫男心情不好，也不再跟他争论。帮他脱下鞋子，盖好了被子，静静躺在他身旁，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对不起。阿雪。我，我。哎。我明天接着去找工作，认真的找工作。我说真的。你，你还是在家继续等着陈先生的消息吧。我想新青年报馆会很快重新开馆的。”李赫男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担心自己的话会让严雪松伤心。
“我知道。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不应该这样逼你的。你这些天都没有笑过。对不起。”严雪松把李赫男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着他。
“不。是我的错。是我有些不自量力。我应该象你一样，踏实的找个工作，慢慢锤炼自己。这也是我们这次出来的目的。是我想的太多了，太把自己当回事情了。呵呵。三哥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小丑。”李赫男觉得自己真的象王亚樵说的那样，有些飘飘然了。他不应该参与到这些国家大事当中，他不配，也没有那个能力和毅力来做这些。既然要当个普通百姓，想过安稳日子，就不应该走进政治的漩涡当中。
他回想今天晚上的事情，虽然有些怨恨王亚樵，但不得不承认，王亚樵才是真心为自己好的人，拿他当兄弟来看待的人。
严雪松把头靠在李赫男背上，轻声说道：“不。你不是小丑。你是我心中的英雄。三哥说，你提出的那个计划，中山先生都认可了呢。三哥是为了我们好，才会生这么大的气的。你不要怪他。也不要自责。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很努力了。我知道的。我们还年轻，许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没有经验，难免要出错。我们可以慢慢改，慢慢变好，变强。我相信，你会成为三哥和毛先生他们那样的人。”
“我可不敢跟他们相比。谢谢。阿雪。你对我真好。睡吧。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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