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岔路口（一）
“东奥斯维坦大陆的历史非常悠久，文明要比西奥斯维坦大陆早至少三千多年。因为那里是精灵一族的故乡，传说美神埃尔瑞丽斯用橡树果实创造出了精灵，他们是瓦里泰斯最早的居民之一，甚至要比智慧之神图特创造的侏儒一族更早。这些几乎拥有永恒生命的生灵在东奥斯维坦大陆的森林中建立起了自己的文明和国度，我们如今无法想象的到当年精灵一族的繁荣程度，据说，当时的圣城艾尔哈姆璀璨夺目、金碧辉煌，宛若父神所在的至高天临凡。很遗憾，旧日的时光一去不复返，那里如今成了一片废墟，传说至今还有亡灵游荡，永远鬼气森森、迷雾环绕。在尤弥尔率领大军攻打精灵一族后，所有的精灵抛弃了家园逃到了西奥斯维坦大陆，当黎明之战结束后，他们也没有返回故土。残存的精灵与人类决裂后重新进入森林隐居起来。我曾遇见过一些精灵，他们如今自称德鲁伊，从他们身上已经在也看不出来当年的神圣与俊美，只剩下保守与偏执，他们也不再关心这个世界，只愿守护森林直到世界的终结。”
——摘自《夏族人的故乡——东方秘境的探寻》第一章，作者是我的好友艾布纳·马丁神父。
1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传来。
灼热感让阿瑞泰难受的要命。
他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内全是红色，似乎有灰烬散落。
阿瑞泰挣扎的以手撑地坐起来，然后就被眼前的一个身影所吓得浑身冰冷。
一个骷髅般的人形包裹在一团火焰之内，那团人形正在蹒跚的向他走来，而这怪物的右手中握着一根禅杖。
是那个武僧。
阿瑞泰想要逃跑，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那武僧张开大嘴，眼窝内两团蓝色的鬼火死死盯住阿瑞泰，他已经来到阿瑞泰的面前。
“为了世界，你必须死。”
武僧嘶声说着举起禅杖。
阿瑞泰闭上双眼惨叫起来。
……
“有意思……”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阿瑞泰发现灼热感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舒适的清风。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山的山巅，他所面对的是夜幕下的星空。
那是谁的声音。
阿瑞泰好奇的回过头，无数蝙蝠忽然黑压压的向他冲来。
阿瑞泰脚下一滑，从山巅坠落。
他尖叫着，双手乱抓。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上方俯冲下来，一条手臂伸出将阿瑞泰抓住。
阿瑞泰刚松口气，当看到那人的面容时，心霎那间沉到谷底。
那不是一张普通人的脸，可以说那根本就不是人脸。
那张脸极其诡异，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有一张几乎裂到耳根的大嘴，嘴唇血红无比，嘴里两排尖牙，长长的舌头伸出嘴外，而那人的眼睛竟然是蛇的眼睛，在幽暗之中发出猩红的光芒。
“你还不能死，否则某人会非常困扰。”
那人在空中停顿下来，两只蝙蝠般的翅膀忽闪着，声音却十分平和。
“你是谁？”
阿瑞泰颤声问道。
那人笑了起来，笑声刺耳骇人。
“哦，还不是时候，你会知道的，总有一天。”
那人笑着说道，声音就像歌唱一般时高时低，“找到你的路，做出你的选择。”
那人忽然松手。
“活下去！”
阿瑞泰再度尖叫起来。
我不能死。
父亲，救我。
求您。
没有回应。
一道黑影在夜空中掠过。
我不能死。
阿瑞泰的双眼只剩下眼白。
……
自由。
阿瑞泰享受着风的吹拂。
他愉快的叫了起来，声音无比高亢。
他从未感到如此畅快，这就是他的新生。
阿瑞泰只剩下追寻猎物的快感和对天空的向往。
也许，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阿瑞泰忽然发现下方的林间小径有一长排黑点儿在慢慢蠕动。
人类。
阿瑞泰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内心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那是介于憎恨和不安之间。
我不是野兽。
阿瑞泰告诫自己，他又想起父亲的话。
这不是天赋，而是一种诅咒。
阿瑞泰身体一晃，差一点儿从天上坠落，他急忙稳住心神，暂时只想着眼前的动作。
他想要远离那些人类，那是苍鹰的本能，不是他的。
阿瑞泰又好奇的望向下方，他在空中盘旋起来。
透过这双眼睛，他注意到有一个人走在队伍的前边，那身影有些眼熟。
心思一动，阿瑞泰俯冲下去。
随着接近，他的心扑通直跳，他兴奋不已。
苍鹰也随之叫起来，叫声尖锐洪亮。
下方有不少人开始望向天空。
阿瑞泰认出了不少熟人。
那都是小镇上的居民。
而领头的那一个正是自己的父亲尼赫鲁。
尼赫鲁停下脚步并拉下兜帽，冷峻的面容依旧无比严肃，他也抬起头注视着在上空盘旋的苍鹰。
阿瑞泰激动的想要冲下去扑进自己父亲的怀抱，但苍鹰的意识开始反抗，剧烈而坚定，差一点儿就将阿瑞泰挤出苍鹰的身躯。
阿瑞泰努力安抚着这具躯壳，苍鹰终于勉强俯冲下去，掠过树梢，在尼赫鲁头顶上的一棵树上降落。
尼赫鲁与苍鹰对视着，其他人却失去的兴趣，都在疲惫不已的继续赶路。
阿瑞泰发现一辆两人拉着的木车上，有人躺在上面，那是艾布纳神父，看样子他似乎受了伤，正在沉睡之中，但放在胸口的右手中依然还握着一部书。
“阿瑞泰，是你吗？”
尼赫鲁走到树下，低声问道。
苍鹰歪着头，没有退缩。
尼赫鲁的面容缓和下来，阿瑞泰似乎看到父亲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会活下来的，你母亲早已预言到了你的命运。”
尼赫鲁顿了顿，“听着，孩子，这些人需要我，我会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再来找你，活下去，等着我，我保证会找到你。”
阿瑞泰想哭，他想要告诉父亲，自己害怕，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一个人活下去。
“记住，呆在龙门镇，我会找到你，然后一同前往斯拜尔，那是你母亲预见到的，那是我们新的家园，我们会与李大哥一家一同前往那里，等着我，孩子，现在，你必须回去了，记住不要使用‘心眼’。”
尼赫鲁带上兜帽，“回去，孩子，回去……”
苍鹰尖叫一声，从树梢上飞起。
阿瑞泰只想要靠近父亲，终于控制不住苍鹰的意识，自己被狂怒不已的苍鹰赶出了意识之外，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
阿瑞泰的意识在空中飘荡，六神无主。
他无法找到自己的躯体，死亡的恐惧让他慌乱的寻找着宿主。
他看到一只兔子，急忙钻了进去。
然后一路转移着意识，向自己的躯体靠近，但离躯体越远，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淡漠，他似乎就快要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当他转移到一只白鸽身上时，他发觉自己身处一条小巷子内。
阿瑞泰本能的认定，这里距离他的躯体不远了。
而这里显然是一个城镇。
自己为何会到这里？他根本就不熟悉这个地方。
阿瑞泰控制着白鸽展翅飞起，却感到身体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箍住。
白鸽恐惧的“咕咕”叫了起来，它的小脑袋转过来。
阿瑞泰发现一个男人正咧着嘴看着自己。
那男人白净的面容，大概三十多岁，一条辫子缠绕在脖颈上。
阿瑞泰有些惊讶，那男人眼睛的瞳仁是红色的，与自己的父亲一样。
那男人微微挑起眉毛，将白鸽凑近观瞧。
“啊哈，我究竟发现了什么？”
那男人笑着说道，“一个同族之人，真是惊喜啊。”
阿瑞泰却没有什么惊喜，他心里发毛，本能的对这个男人感到畏惧。
“你在哪里，兄弟？”
那男人问道，但马上似乎就失去了兴趣。
阿瑞泰在这一刻，急忙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出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鸽子的脑袋被扭断，在阿瑞泰抽离的一刹那，他听到那男人的低语。
“我会找到你的，兄弟。”
2
“啊！！”
阿瑞泰不停的尖叫着。
一双冰凉的手将阿瑞泰的头抱住。
“爸爸？”
阿瑞泰喘着粗气说道。
但他马上问道一股淡淡的清香。
“没事了，没事了。”
温柔的耳语声响起，阿瑞泰感到一阵安心。
“子嫣？”
他哽咽着。
李子嫣轻轻将他的头松开，微笑着注视着他。
阿瑞泰看到她的面容憔悴，眼眶边还带着泪痕。
“感谢父神，你终于醒了。”
李子嫣同样哽咽着说道。
阿瑞泰放松下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李子嫣。
我还活着。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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