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雨夜（三）
“如今没人知道侏儒一族究竟隐居在何处，留存在人们记忆中的印象开始变得离奇古怪，甚至将他们当成了盗贼和疯子，越来越偏离了原本的真实情况。实际上侏儒一族是非常博学聪明的种族，他们的知识并不输于精灵，只是不懂得使用魔法，但他们运用聪明才智造出了怪异的机械从而在上古时代成就了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在黎明之战中便有他们所驾驶的战车和巨大的铁人与尤弥尔的大军作战。侏儒一族不像精灵那么傲慢，他们乐观开朗，斯拜尔城的建立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而且据说在城内还有他们的实验室和工坊。只是当人类开始争权夺利后，在精灵族的劝说下，他们才一同离开了斯拜尔城，为了不让他们的成果沦为人类互相残杀的武器，他们秘密带走了一切。但还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留了下来，大多数只是些无用的零件，但偶尔能发现一些宝贝。传说有一个流浪儿就在城内的下水道附近发现了一个生了锈的小铁人，他如获至宝，当作玩具将其带在身上。那个男孩儿没有朋友，十分孤独，他每天除了乞讨就是与铁人说话，虽然自己穿的破破烂烂，却将铁人擦拭的很是干净。终于有一天夜里，男孩儿一如既往的自说自话，但铁人的眼睛却突然发出红光，竟然张开大嘴发出了声音。男孩儿先是很害怕，想要逃走，但好奇心让他还是留了下来。铁人说话很是有意思，逗得男孩儿哈哈大笑，他开心的给铁人起了一个名字叫内森，是自己死去父亲的名字。至此，铁人一直陪伴在男孩儿的身边，在男孩儿乞讨时并不答话，直到两人来到无人之处才开口与男孩儿说笑。随着时间的推移，男孩儿逐渐长大，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儿，但他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乞丐，这辈子也不可能娶到女孩儿。从此，他每日哀叹，愁眉不展。铁人这时却突然发话，让他去城内一个密室，男孩儿在那里发现了一把古怪的剑，剑身似乎由各种零件拼凑而成，男孩儿有些气恼，这把剑又能带来什么呢？但很快，战争开始了，为了守卫斯拜尔城，贵族开始征兵。铁人便让男孩儿投军，男孩儿很害怕，他很瘦小，也不会打仗，但在铁人的鼓励下还是加入了军队。军队开赴战场，男孩儿紧张不安，一个夜晚，铁人让男孩儿去一个隐秘之处，并让他将自己的头取下，拿出里面的一个圆球放进剑柄处的凹槽中。男孩儿不忍这么做，但铁人说这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男孩儿将信将疑的卸下铁人的头，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黑色的金属圆球。他小心翼翼的取下圆球放进剑柄处的凹槽内，剑身开始发出光芒并解体，男孩儿惊讶的看着这把剑开始沿着自己的手臂延展开来，一会儿的功夫，他全身都被铠甲所包裹起来，他借着月光在小溪旁俯身查看，自己与铁人一模一样，这把剑竟然是机械铠甲。而铁人至此再未说过一句话，男孩儿后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铁人牺牲了自己全是为了他。第二天，士兵和将领便发现了一个神秘的骑士与他们并肩作战，神秘骑士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叛乱被阻止，斯拜尔城重获和平。当这名骑士取下头盔时，人们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男孩儿得到了奖赏，受到册封，并如愿娶了心仪的女孩儿，但他从未对人说起过铁人和自己铠甲的秘密，而为了避免其他人窥伺这把奇怪的剑，他在不久后带着女孩儿和她的家人离开了斯拜尔城，至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在过了几十年后，却有人自称看到一个身穿古怪铠甲的骑士云游天下，他自曝名字为内森。”
——摘自《民间怪谈》，名为《侏儒之剑》。
1
车停了下来。
尼克透过雨水不停冲刷着的车窗向外看去。
什么都他妈的看不见，就像是回到了娘胎里面。
尼克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支烟，但却怎么也找不到火。
咔嗒一声。
尼克看了看旁边，感激的一笑。
“操蛋的一天，对吧？”
尼克的搭档收起打火机，鹰钩鼻上方的两只小眼睛眯缝着看着外面。
尼克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赞同的点点头。
说话的人是尼克的老战友马塞尔·塞缪尔，两人从参军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直到尼克被选中加入特殊部队才分开。
尼克推了推眼镜，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视力有什么问题，只是马塞尔说这样能让别人看不透你，最主要的是会让人觉得你比较好相处。
尼克觉得马塞尔才应该这么做，因为他看上去要比自己凶悍的多，尤其是个头和身材，简直像熊一样。
尼克在部队时从未打赢过马塞尔，他很纳闷为何第三分队会选中自己而不是马塞尔。
“我们下去吧。”
马塞尔推开车门撑伞下车，“这是你的地盘，由你来询问吧。”
“我不了解这个地方，我从未真正属于过这里。”
尼克也推门下车将烟头扔下，却没有打伞，他从来没有打伞的习惯。
“我真搞不懂，你为何这么讨厌自己的家乡。”
马塞尔凑了过来，将伞遮住尼克的头顶，尼克却拦下，摇了摇头。
“我并不讨厌这里，只是觉得并不属于这里，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你总觉得与一个地方格格不入？那就是我想说的，应该就是这样。”
尼克与马塞尔快步踏着水坑和泥地向右侧一栋还在修建的建筑走去，据说这里会是尤弥尔镇的中心教堂，建筑的门口还停着三辆警车，警灯不停闪烁着。
“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地方让我觉得格格不入，那就是军队。”
马塞尔透过大雨砸落地面的噼啪声，大声的说道。
尼克看了一眼马塞尔，他的镜片模糊一片，他索性将这个劳什子摘下，“你在说笑吗？你是个天生的战士。”
“不，尼克，我讨厌杀戮。”
马塞尔严肃的说道，“就像你也不愿当那个英雄一样。”
尼克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接受了我的身份和天赋。
我只是个天生的王八蛋。
2
两人踏上阶梯走进空旷的建筑内部。
室内还没有修好，从上方依然滴落着雨滴。
七八个人在中央忙碌着，两人已经能看到死尸的轮廓。
“这简直是个奇迹，我才刚刚就职就有人被害，还是在我的家乡，我可以去买彩票了。”
尼克抱怨了一句。
“不，这不是偶然，至少我这么认为。”
马塞尔收好伞，然后向尸体走去。
“什么意思？”
尼克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头没告诉你吗？这是这里被害的第三个人。”
马塞尔眯缝起眼睛看着张开双臂、平躺在地上的男性尸体，那人双眼已经被抠掉，上身裸露着被大开膛，内脏流了一地。
“什么？”
果然没错，尼克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还是被人耍了。
局长不过是找个有前科的警探来顶替办事不利的黑锅。
妈的，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了。
“别乱想，是我推荐的你。”
马塞尔似乎猜到了尼克的想法，“这是你的家乡，你了解这里，我需要你的帮助。”
“三个人了，还没有头绪，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你为何在乎这个案子？总有人会死，马塞尔，我们都不应该趟这个浑水。”
尼克说道，“相信我，你会迷失在这里面的，我看过一个人，他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遗憾之中。”
“这不单单是为了这些灵魂，这还是为了拯救那些活着的人，尼克。”
马塞尔犀利的眼神盯住尼克，“这也是自我救赎，尼克，赎我们曾犯下的罪。”
卡梅拉。
尼克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他不在乎任何人，他却差一点儿为了一个背叛他的女人而死。
“我知道你骨子里不是那么无情，尼克。”
马塞尔将大手放在尼克的肩头，“你在战场上救了我们许多人，你只是在装作毫不在乎，你背负了太多，朋友，该放下了。”
尼克沉默的看着尸体。
你不了解我，朋友。
是我自己选择了投身地狱。
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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