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雨夜（完）
“每年的九月十五日是安格鲁斯人的收割节，众所周知，在那一天人们将谷物堆放在火神也是丰收之神弗拉玛的祭坛上，并跪拜祷告，彻夜狂欢。但有一个地方却并不是这样，那就是克拉奇河下游的阿里亚斯部族。他们曾入主斯拜尔城，但只持续了短短是十二年便被索利斯家族击败退回自己的居住地，在威廉王统一安格鲁斯帝国后，他们最后一个投降，但却并未信奉光明教，而是依然沿袭着自己部落的古老信仰。他们的信仰河习俗可以追溯到精灵族大迁徙的时代，除了崇尚武力外，很大一部分都源自与精灵族的古老神话，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一些习俗逐渐的加入了自己的传统。他们的收割节就是如此，虽然也是在九月，但却要持续七天七夜，他们会在城镇中堆起篝火，篝火旁是竖起的巨大稻草人，稻草人的手中绑着锋利的镰刀。他们每个人都要将谷物投进篝火，然后走到稻草人的镰刀旁划破手臂，将鲜血涂抹在稻草人的身上。他们相信这样，稻草人便会知道向它祭拜的人都有谁，也会收到对应的谷物，如果有人胆敢欺骗稻草人，那么当七天过后的凌晨，必然会看到那人被剖开肚腹的尸体挂于镰刀之上，而那一家的人也注定这一年会颗粒无收。也许外地人会觉得这过于血腥和诡异，而且绝对是无稽之谈，那么你大可以居住在那里亲身一试。”
——摘自《民间怪谈》，名为《稻草人》。
1
天还是阴沉沉的，暴雨随时来袭。
这里总是这样，压抑、诡异，就像是上古蒙昧年代，充满了未知和黑暗。
尼克歪着头看着车窗外一片片的麦田，还有时不时隐约可见的稻草人那骇人可怕的脑袋。
儿时的他喜欢盯着稻草人看，他总觉得这个怪东西是有生命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么认为。
这片土地隐藏了太多秘密，就像母亲给他讲的那些故事和怪谈。
这里的人相信这些，他们也不希望外人来打扰这片宁静的土地。
车在土路上颠簸了一下，尼克转头看了一眼马塞尔，对方眉头紧锁，他似乎也越来越感到这个沉闷的地方所带来的那种压迫感。
就好像是有一个无比巨大而诡秘的存在正在上方凝视着所有人，随时准备落下灾难将一切掩埋。
而我们将挖掘的正是这里古老的秘密。
总有一天会面对的。
母亲曾说过，我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这也许在外人看来是一句温馨而感人肺腑的话，但尼克听来却像是无比恶毒的诅咒。
车子路过一所老宅子。
那是老杰克的家，一个人坐在门口的破椅子中抽着烟。
尼克认得他，那是老杰克的儿子大卫。
大卫木讷的盯着飞驰而过的车，甚至忘记了抽烟。
尼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陷入了沉思。
……
“妈妈，你知道了吗？”
十一岁的尼克跑进屋内，慌张的嚷道，“杰克大叔的儿子大卫死了！”
“哦？”
尼克的母亲还在切着菜，随口应道。
“他从树上掉下来摔断了脖子。”
尼克跑到母亲的身旁说道。
尼克没有说，是自己怂恿大卫爬的树，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都怨我……”
尼克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只是认为是自己杀了大卫。
“没关系的，尼克，大卫不过是晕倒了而已，明天他就会好了。”
母亲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尼克的头，然后安慰的笑了笑。
“不，我亲眼看到……”
尼克不停的摇着头，泪水终于滚落。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卫会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的，好了，去玩吧，不要胡思乱想。”
母亲安慰着尼克，听语气丝毫不以为意。
尼克还想说什么，但母亲又开始忙碌起来。
尼克只能低着头走开，他想要去杰克大叔的家里看看，但实在是不敢去。
就这样，尼克在惶恐和悔恨中度过了一天。
等到第二天清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杰克大叔的家看看情况，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内心的煎熬。
但当他来到杰克大叔的家门口时却惊讶的发现，大卫正在帮杰克大叔搬东西。
大卫看到尼克后欢快的招了招手，手中的东西差点儿没掉在地上。
而尼克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他转身便跑。
从那以后，他从未与大卫一起玩过。
……
“那就是你家吗？”
尼克被马塞尔的询问打断了思绪，他回过神看向前方的车窗外。
“没错。”
尼克一点儿也不感到高兴。
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想回来，他觉得父母也不会伤心，他们只是觉得失望。
没错，失望却并非难过和失落。
车子开始减速，而尼克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两人的父母。
那两个人影就像是麦田里的稻草人。
尼克觉得他们已经在那里站立了无数个岁月，还会继续下去，直到世界的终结。
2
尼克停止了讲述。
他晃了晃土罐子。
就已经空了，他将其扔下，然后撇了撇嘴。
内森出了会儿神，他还在回想着尼克讲述的故事中所留下的谜团和蛛丝马迹。
故事里充满了隐喻和扑朔迷离的线索。
那会是真的吗？
那个死而复生的小孩儿，那个神秘的红白小花。
这会是尼克编造出来衬托这个诡异遗迹的谎言？
内森从来不信这些鬼话。
但那些幽灵模样的残影就在外面徘徊，他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了。
最主要的是，他发现自己与尼克很相似。
他甚至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就好像自己曾在麦田内走动。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他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那个传说讲述的是有一个村落，那里的人们每天都会祭拜稻草人，如果忘记的话，就注定会有人死去。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休息吧，来日方长，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今晚也注定不是你我的末日。”
尼克直接躺倒在地。
内森却没有躺下，他看了尼克许久，然后盯着墙上的火把发着愣。
他现在有一种冲动，想要走出这个石室跑到外面去面对那些残影。
也许，他会得到答案。
或者，迎来自己的末日。
但他没有这么做。
内森也躺在了地上，尼克已然打起了呼噜。
就像尼克所说。
今夜注定了不是完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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