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多少次,迎著冷眼与嘲笑
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垄断到临界点,曲线就会从峰值一路朝下,再不回头。
由于就儒这一个神,没有别的神了,没有另外的学派来博弈,从外部刺激。那就只能等到外敌扣门之时,才知道全阶层,全社会,全完犊子了。
因为即便是武将,天长地久的下来,也是儒家的脑子与道德了。
全天下一个样,骤遇外来天下的挑战,那谁上去顶都一样,全是子曰:卒!
士农工商兵,文武各不同,前锋遵从守门员的道德,那道德越高,不就越废物么?
儒是牧羊人与羊的学问,是“治”而不是“争”的学问,用于治是好的,可以让人为奴为羊不自知,为我是奴而心灵平静。
一旦身边有人违反了为奴的道德,就会引发排异反应,就会群起而攻,就会把想站起来的再次拉跪。
刘备当初欲站起,遭遇的冷眼与嘲笑,就是这一集体无意识的社会环境,对异端自然而然的排异反应。
这是一个阻止羊变狼的好学问,这是一个牧羊天下的天下。
李轩时下要做的,就是把北盟独立出外部的天下,避免与外部放羊的天下一起,被乱世的狼群撕咬的血流成河,一起碎成一地,一起被征服,奴役。
大汉是个天下,北盟是大汉天下之下的小天下,是个势力,是个商号,是个帮派。
若抢劫弱者,征服弱者不道德,那海军怎么建,建了出去为土著送温暖?海军将领怎么培养?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怎么移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那到底游不游啊,方不方的谁说了算呀?
商人,军人,工匠,市民,农民要不要游,还得遵守你曰的道德?不然就是忤逆不孝?那北盟这个小天下,若遵大天下的德,与笼中鸟又何异?
小天下若走私盐,欲攫取高额利润,与小天下之外的大天下一个道德,可能么?
大天下是盐铁专卖的德,小天下若与之同心同德,德是一个德,那还贩个毛的私盐。
制售私盐,既可以自卑为贼,也可以造反有理呀,区别就在于有没有思想理论指导。
贩私盐与朝廷作对,当然心虚,官兵一来如鼠蹿就是本能。
那要是为了黎庶不受贪官污吏盘剥,为了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吃上低价盐呢?
那贩私盐的时候,两者的战斗力能一样么?
朝廷不让私制私贩,那朝廷就是站在全天下黎庶的对立面了,就是贪官污吏还要盘剥百姓。那私盐贩子把朝廷推了都不心虚,敢为全天下百姓吃上低价盐舍生忘死,敢把官军杀的血流成河。
以正义的名义!
李轩若想要北盟不心虚,若想要北方军的战斗力,他肯定要架构小天下的信仰体系,要挂“替天行道”的旗。
大天下是天子统驭天下,北盟这个小天下挂“替天行道”的旗,自然要与外部天下冲突,被大天下排斥。
可这就是所有王朝的开辟者,所有创业者都要面临的共同问题啊。
鸡窝中振翅欲飞,羊群中仰天啸月,被周围视为异类,不很正常?
哪个王朝的开辟者,最初不是贼的?哪个创业者,最初不是被嘲笑,排斥,遍遭冷眼的?
秦亭长刘邦造反立汉,却要让汉之民别造反,那这个道德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可以开辟王朝,敢于创业,敢于成功的人,哪个不是反贼,谁又不是逆水行舟?
“…多少次,迎著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李轩每次被人冷眼嘲笑的时候,天上的家驹都会鼓励他,那就是他的理想太阳,为他照亮崎岖前路,护他登上群山之巅,带他穿过暴风雨的洋面……
乘着歌声的翅膀!
他就是要为北盟的小天下之上,挂上一颗理想的太阳。
他就是要为北方军,插上一双梦想的翅膀。
杀人放火没问题,造反有理。
征服你,别哭泣,以信仰的名义!
不敢与天下对着干,又如何马踏天下?
李轩这一阶段不要大汉道统,不要儒这个工具,正是因为处于群雄逐鹿的大争之世,攻守最烈的时候,谁用儒谁扑街的姿势最美。
北盟正是开疆拓土之时,一旦用错了工具,恰风来不张帆,暴风雨将至不降帆,势就错了。
李轩是没本事改儒的,儒已经成神了,经念的好好的,干嘛听他的?
可再多造几个神,分流一下,把北盟小天下内各阶层的一潭死水搅合开,就没问题。
神就是他造的,他说要有光,再让神说要有光,就行了。
东汉佛学已经传入,李轩是非常重视神的作用的。人就是社会性与宗教性的动物,人类社会始终就是个宗教社会,没有不信神的人,无神论是自以为而已。
不信上帝三清如来佛,总信国家,主义,道德,阶级,童年,老年,自由,平等,民主,民族,孝道,正义等等乱七八糟的吧?
这都是神!
这些玩意与上帝,如来佛,猪八戒一样,都在认知宇宙呢。
可指导现实宇宙中行为实践的,恰恰就是认知宇宙中的神。
造神多省力,宣扬什么挑个什么模板,大喇叭一架就行了,学习模板,好榜样,艰苦朴素永不忘。
让人来开荒,一句话就行了:“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来开荒么亲?幽州欢迎你!
一个架构就是一个原理,他随便教个学生,就能把人教化的察之不觉,哪用什么戒尺背书念经的,多此一举。
可他若改儒家,那个浩瀚典籍,与一群大师叽叽歪歪,这句断句不对,不是民可使之不可使知之,那句圣人不是这个意思,李君曲解了圣人原意。
哎呀算了吧,他有那功夫还不如逗鹦鹉玩呢。
他没有改神,灭神的本事,人家神的信徒都能挠死他。
他还是造神吧,这个容易多了。
至于北盟小天下之外的大天下,随意,那不是他的天下,不是他的道,不是他的德。
他之所以要在自家小天下内分德,造神,就是为了改出汉末的下降螺旋,挣脱开兴衰曲线的下半段抛物线阶段。
他要用小天下新的疾速上行曲线,去碰外部天下的衰落曲线。
“德一分,我北盟之天下,岂不是比大汉之天下,人心更乱?”
刘备沉吟良久,似在推敲分德之利弊,皱着的眉头始终未松开。
“何乱之有,仁义信皆在呀。”
李轩反驳道,“始皇一统,自刻永昌,天下都得听朕的,想的挺美,其寿却二世即亡。周乱么?却有八百年天下!轩不信哪朝能比周寿更长。时下之名士,心比春秋之士更实么?忠连战国之食客都比不上吧?要离,豫让之辈,随先秦之风日散,只会绝迹一统之天下。
我等若欲立武德,无武士阶级为骨支撑,不过嘴上之风德而已。没有世代效忠对象,没有世代俸禄领取,武士与武士阶级又从何来?效忠天子,为大汉守边么,那是士卒,不是武士。
若我等将商视为附庸,生杀予夺,不保障其人其财,就没有立起商德的可能。即便是商不听我等之令,只要遵了商德,就是有道德的商贾。
我等若是因为商贾违反我等之意,就罚商。那不是商不守信,不是商乱。是君不守信,君坏了君德,是君心乱了。
君不守德,被弑君不活该么?大哥说的乱,不就是天下不好管么?天下之所以不好管,是君不知道自己照镜子,问问天下凭何让你管?
君之德不是靠君来保证的,没有制衡的君权那还不是随心所欲去,出口成宪,说什么都是对的,那跟一儒不一样么?武帝让儒垄断,不就是不想听到反对的声音么?那王莽该篡还篡啊,绿林军该造反还造反啊,前汉该灭还灭呀。没有反对的声音了,有反对的后果啊。
化一德为五德,就是一间房子五根承重柱啊,武德再重,不敢推君权之柱的,那房是要塌的,推一柱房一倒就等于是推所有的承重柱,天下就塌了。
八百年周天下,周王室早让挤兑到弹丸之地了,可没诸侯敢推呀,是吕不韦个商贾推的呀,当时没有商德,商皆利益最大化原则,推就推了。
可若商德一立,便是吕不韦都不敢推的,那便是周王室再不顶用,天下被小诸侯一统,也只能叫周,诸侯也绝对不敢自称天子的,最多就是个幕府之主。
那周还是周,诸夏还是诸夏,千年王朝,万世一系绝无问题,传承连绵不绝,根本就断不了。
否则,治乱循环,崩一次文明就断一次,那与手艺一样,天下崩一次就失传一次,再重建。几次崩下来,诸夏就不再是诸夏了。
时下周边皆慕大汉,只有周边部盟,国家,胡人,越来越像大汉的份。无论建筑,文字,礼节,生活习惯,都会越来越像大汉,只会慢慢全是用我文字,度量衡,农历等,大汉是天下中心,融会的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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