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一千两百圆
48、一千两百圆
秦致宏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就好像书上说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他并不能天天总是快乐,一天之中也有低落的时候,就比如昨天。
昨日是他第一次出摊的时候,早上六点多起床,平日里他什么时候有这么早过,这是唯一的一次。七点之前赶到李勇家,吃完早饭,七点骑三轮车与秦彩云一起出发,去高岭镇摆摊卖凉皮。一直到十二点过后,一百六十碗凉皮售罄才回家。
一共卖五圆八毛五分钱,和二十一斤粮票,其中纸币三圆六毛钱,硬币两圆两毛五分钱。
这些钱,虽然不是他见到的最多,但比起他攒好几年攒下的二十来圆钱,一个早上能挣到将近六圆,这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这钱是一个早上挣下的,那钱是辛辛苦苦攒好几年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因此,他很开心。尽管累得手脚酸痛,嗓子嘶哑,但他依然很高兴。
直到昨天下午,秦致庸将安置在李勇家的面粉和小麦搬运回家。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小伙伴们齐齐搬运粮食,整整近万斤的粮食,搬了半个下午。这一幕,被答和娘看见,一问之下,然后秦致庸的事便瞒不住了。
接着,他们才知道,秦致庸做成了一件大事。
亲眼目睹一万斤粮食搬进秦致庸家里那间厨房,码放得高高的,别提答和娘多眼红羡慕,这事甚至连老太太都惊动,一个劲得说秦致庸的好。想起娘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他就有些羞愧,羞愧之余便是心烦。
而这事并未结束,他的烦心事还在后面。
“你看看人家的自庸,闷头就干了一件大事,卖几天凉皮就换回来一万斤粮食,你喃?你干了啥?”回家后,娘又开始以往那样的教训,甚至比以前更甚,手指都快戳到他额头上。
秦致宏自己也很吃惊,为甚麽卖凉皮只能卖六圆钱的,可一个下午换凉皮就能换粮食一千斤,为甚麽农村的人比城里人更能买凉皮吃?就因为七两半面粉能换一碗凉皮,拿七两半面粉换比掏五分钱买要容易?
他隐隐感觉到什么,因为这是秦致庸做出的成绩,不管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还是他胜券在握思虑良久做的,这都说明他要比自己强。
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其实是拒绝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今天卖了六圆钱,他很开心。秦致庸换了一万斤粮食的事,这只是一件小插曲,他并没有多在意,只是感觉到他更强了。这让他有点小郁闷,无伤大雅。
直到娘说出那番话,再一次听到她说起别人家的孩子,还是秦致庸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恼怒,反驳:“那两天,额让你们给额买一辆三轮车,额去卖凉皮,你们不给额买。现在看到人家自庸一万斤粮食就眼红,反倒怪额?”
自那天进城,亲眼目睹秦致庸卖凉皮生意的火爆,他就动了卖凉皮的心思,可惜当时秦致庸没有再邀请,晾了他好几天。
为这事,他求答和娘给自己买一辆三轮车,这一辆三轮车要八十圆钱,他想让他们搭六十,他自己出二十,可答和娘没应承,反倒把他骂了一顿,说他异想天开,不踏踏实实种地,现在反倒后悔埋怨起他来。
一万斤粮食,便宜卖出去也有一千圆哩,秦致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除了羡慕之余,剩下的便是对秦致庸的服气吧。
因为这一万斤粮食的事,他反驳娘,娘很生气,又臭骂他一顿:“好啊,自宏你长大哩,能干哩,会飞哩,现在竟然敢跟额顶嘴?气死额哩。老汉,你看你的后人,额说一句就跟额翻脸,这就是你养的后人?”
每日都是这样喋喋不休,唠叨泼辣,搞得他自己都烦不胜烦,有些羡慕秦致庸出家的娘,想着要是他的娘也上终南山就好哩。
他有些烦,低着头懒得说话,后又听到答的喝声:“成啦!以前的事情就不说哩,现在是这,既然知道卖凉皮这麽挣钱,自宏,你打算怎麽办?还有,你去高岭镇上卖一晨,卖的钱给你分多少?有莫章程?”
老头子直言不讳提到分钱,这让他有些难堪,但他还是将秦致庸说得跟他说了下。
“一个月十五圆?怎麽就这麽点?他也拿得出?自家人都这样欺负?不成,额要给他说说,不能欺负自宏这个弟弟。他一个月卖一百八十圆,怎麽只分自宏十五圆,太小气哩。”娘一听就炸了,当场就要找秦致庸说理。
幸好被答拦下来,不过随后答也跟他说:“你再别人打听一下,看别的人拿多少钱,额想一想这事。你先学着卖凉皮,以后是自己做,还是接着跟自庸做,等额想好再打算。”
答就这样安排自己的事,他自己却做不了自己的主,想起这事,秦致宏心里便有些愤怒和无奈。
一直到今天早上,他再一次和秦彩云一起去高岭镇摆摊,十二点多卖完后吃完饭回家,又听到娘说起秦致庸家的事:“知道嘛?你大伯一万斤粮食挑卖了一千两百圆,你一个月连人家零头的零头都莫。”
闻言,秦致宏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悲伤。
……
秦川不得不说一声佩服,老头人活半辈子,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这不,昨日个傍晚老头就说,晚上立马找阴阳看日子修房子,早上就进城找人挑卖粮食。以前,老头对他的事业不支持不反对,昨日的一万斤粮食似乎终于震慑到他,对卖凉皮现在双手赞成,甚至于对养鱼的事也有些松动。
昨晚,他真去找了阴阳,今儿个又进城。不到一会儿功夫,收粮食的二道贩子便来哩,给出了价格,面粉一斤一毛三,小麦一斤九分,这一万斤他全收了。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老头竟然在卖前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这价格怎麽样?卖还是不卖?”
城里的国家定购价面粉是一斤一毛一分四,小麦一斤八分钱,二道贩子的散收价面粉一斤一毛四,小麦一斤一毛。现在来的这个二道贩子能全部吃下,价格勉强可以,秦川自无不可,点头答应:“答,你做主就行哩。”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老头开始询问他的意见,这一举动背后的意义,代表着老头开始把他当作成年人。
嗯,开始平等对待。
这五千四百余斤面粉,四千八百余斤小麦,便这样卖出去了,足足一千两百多圆钱,是秦川这个世界目前看到的最多的钱。
收到钱并不算完,他们再一起将这一万斤粮食,全部从老院沿中巷一直搬运到汽车路上,也就是310国道,装上这位二道贩子的解放卡车,才算结束。解放卡车轰鸣着,不知道多少年车龄的骑车费力的嘶吼,似乎下一瞬就要抛锚歇菜。
“下次,下次再有粮食,还来找额啊!”络腮胡大叔临走时嘱咐一声,才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离开。
几人向这位二道贩子道别,只有秦川看着这辆解放卡车,手脚有些痒痒。
他来到这个世界,迄今一次坐过的车就是警察的边三轮,这是第二次接触汽车,不是每日远远看着不能碰的那种,往日里都是自行车三轮车架子车螺车,他都脱离汽车时代太久了,好想在这个年代有一辆车开开。
这一千两百块钱是迄今为止赚到的最多的一笔钱,可这够屁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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