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抉择
山坡之上，在蓝望利用心理战术，开启界限突破瞬杀两人的时候，姬蝶几乎兴奋地惊叫起来。
不过现在战场依然不太安全，姬蝶不能脱离山坡的掩护，只能强压住心头的喜悦，匍匐在山头之下，凝视着战场下方的情况。
空投箱的旁边只剩下两人，姬蝶那颗始终悬着的心此刻也终于落了下来。因为蓝望打到现在依然没有暴露自己的锁血能力，这将给予对手极大的迷惑。就算蓝望真的撑不下去了，一直在山坡之上从未出手的她，也能给予蓝望及时的支援。
一切形势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就在这时，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周奇乐突然开口了。
“姐姐……那个哥哥在杀人吗……”
“他杀人……是为了什么呢……”
“是不是只有伤害别人，我们才能活下去……”
周奇乐小小的身体扒在山头上，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蓝望的背影。自从遇到周奇乐以来，这个孩子的话绝对不算多，不管蓝望对他有多大的意见，始终都是姬蝶在为他辩护，而他自己从未说过什么。
可这次周奇乐却是主动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这令姬蝶有些惊讶。
姬蝶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当然也能感觉到周奇乐身上的那份怪异。硬要说的话，周奇乐不像是人，而像是野兽。
一路上姬蝶都很细心地照顾他，给他食物，搀扶着他前进，随时给予保护。可周奇乐从未流露过任何的感激和喜悦，仿佛他根本不存在这种情感一般。
而在这种血腥的战场之上，周奇乐也没有流露过恐惧和不安，他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淡定，让人不禁怀疑栖身于这副肉体之中的是否真的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他的身上似乎没有人性，只有兽性，原本姬蝶以为是这孩子从小受尽白眼，导致了这般冷漠的性格。可现在，听到周奇乐的这句话，看到他的神情，姬蝶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乐乐，姐姐想问你一个问题……”姬蝶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乐乐，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些什么吗？你知道什么叫做‘杀人’吗？”
这些问题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似乎是有些不合适的，但姬蝶还是这样问了，就是想要知道周奇乐的性格，和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面对这个问题，周奇乐并不像其他的那些十岁的孩子那样露出了迷茫的眼神，他盯着姬蝶，竟然开始思考起来。
不过这思考的时间也并没有多久，仅仅只是数秒之后，他便重新开口道。
“我们现在在这里……是为了活下去吧……只有不断杀人，才可以活下去。”
看起来，周奇乐似乎并不知道这场死亡游戏的规则和目的，但他还是感觉出来这场游戏之中最核心的东西——
杀人，然后生存。
“乐乐，你会杀我吗？”
看了周奇乐的反应，姬蝶已经有些胆寒了，她越来越相信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男孩有可能会对自己动手，所以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周奇乐竟然坦然地笑着回答了她。
“会的。如果我有机会的话，会把姐姐你杀掉的。”
充满了杀意的发言让姬蝶不禁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但恢复冷静了之后，姬蝶还是放下了武器。她注视着周奇乐，发现他的身上仅仅只是带着杀意，并没有恶意。也就是说，他的杀人似乎并没有目的性，就像是出自本能一般。
“乐乐，为什么你想要杀掉我。”姬蝶继续问道。
“为什么……为了生存啊……只有杀掉姐姐你，我才能够活下去……那边的哥哥也是，只有杀掉你们，我才不会受到伤害，不是吗？”
“杀人不就像吃饭和睡觉一样嘛。不吃饭不睡觉就不能活下去，不杀人也不能活下去。”
周奇乐的一连串反问在这场死亡游戏之中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这样扭曲的想法却是姬蝶无法接受的。姬蝶终于发现了周奇乐身上的问题——
他无法分辨善恶，他会向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个体发动攻击。他并不能理解“杀人”的意思，无法理解这一行为之下的后果……
“可是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们可以通过合作一起从这里活下来。而且我对你这么好……”姬蝶试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向周奇乐灌输善恶的观念，她想要努力将自己打造成“善良”的形象。
可是周奇乐却还是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已经无法控制这种感觉了。”
看着这样的周奇乐，姬蝶不禁害怕地后退了半步，她发现这个孩子的心理大概因为一些阴影和打击而产生了扭曲的变化。若是在普通社会，有着法律和道德的约束，这样的变化或许还能抑制住。
可在这样一个必须杀人的地方，周奇乐的这种心理反而是得到了极具的催化。眼前的这一片充满着血迹和杀戮的战场，蓝望和众人互相搏斗厮杀的身影，这都把周奇乐的心理向着不良的方向引导着，以至于现在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对！乐乐！你听我说。”姬蝶定了定神，她已经相信了蓝望的话，眼前这个叫做周奇乐的孩子的确是可能杀掉自己的。出于安全考虑应该立刻击杀他，以绝后患。
但姬蝶还是心软了，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拯救这个孩子。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杀戮的。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很宝贵的东西，家人，伙伴，爱人，正是因为被这些情感维系着，我们的生命才充满了意义。我们所追求的应该是这些东西。”
“而杀人是一个非常非常错误的举动，这个行为会将我刚刚所说的一切全部抹去。你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
姬蝶组织着语言，她将自己这十几年来获得的一切情感全部都融入其中，希望能将其传递到周奇乐的心中。
她在做着努力，不过这里毕竟是战场，又不是课堂。姬蝶的时间终究有限，就在她刚刚说了几句的时候，蓝望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耳机中传出。
“丫头！往前看！有个人带着空投箱里的东西跑了！这次的空投箱有5000点数，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没错，就在姬蝶在试探周奇乐的时候，蓝望那边的战况也发生了突变。
被何珂用金色手榴弹救下的那人竟然趁着蓝望和何珂交战的时候偷掉了空投箱里的物资，并且从另一侧绕道离开了。本来蓝望对空投箱没什么兴趣，也不打算去追，可何珂接下来的话却令蓝望一怔。
“空投箱里的东西不需要打开箱子去取，你靠近空投箱就会出现一个面板，点击之后就能自动获得里面的东西。所以这里的空投箱和网上的游戏可不同，里面的东西不是枪械，防弹衣这类实物，而是一些虚拟的道具。”
“比如……点数……”
“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次的空投箱里有5000点呢，只不过时间问题，我没来得及收下。可这5000点若是真落到我手里就算了，现在被那种家伙偷走，你难道就不准备追击一下吗？”
箱子里有5000点，这就是何珂在临死之前给蓝望的信息。
而点数恰恰就是蓝望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他不可能白白放弃这5000点。何珂的人头不值5000点，况且何珂现在左腿负伤，行动能力下降，所以蓝望便放弃了击杀何珂的念头，抓紧一切的时间去追击那人。
不过那人移动得的确很快，蓝望的界限突破时间已经过去，起步又慢，想要抓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唯有借助姬蝶的自瞄能力，从远处进行攻击，才有可能将其击杀。
所以蓝望联系了姬蝶，而姬蝶自然也不会拒绝。对周奇乐的说教可以之后再说，姬蝶打开了倍镜，探出头来，想要帮蓝望收下这个关键的人头。
可就在姬蝶刚探出头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一声枪响，姬蝶赶紧缩回脑袋，发现子弹打在了她面前的山头上。
很明显，姬蝶的位置这是暴露了啊！不过对手这一枪有失精度，没能直接杀死姬蝶，他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姬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大致能够判断出那个暗中开枪的人就在自己的左前方，在东部房区的位置，这人八成是那个偷了空投箱的家伙的队友。他在掩护着队友的撤退。
不过对此，姬蝶也不是完全没招，只要她能从另一侧绕过去，以棕榈树作为掩护，应该就能在安全的环境下对那人进行击杀。
刚才姬蝶的露头打草惊蛇了，逃跑的那人接到队友的提示，已经放出了烟雾弹开始铺烟掩护自己撤退。
事不宜迟，姬蝶不能再等，她向着右方移动，想要抓住烟雾弹还没完全扩散开的最后时机，将那人击杀。
可就在这时，周奇乐竟然登上了山头，想要冲下山坡……他的目标是左腿负伤无法移动的何珂。
蓝望已经放弃了对何珂的追杀，转而去追击了。
而逃跑的那人和他的队友则是与姬蝶蓝望进行着殊死博弈，完全没空理会这边。
现在的何珂是完全没人管的，对于无法控制杀戮之心的周奇乐来说，他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目标。可周奇乐这样大胆地出击，势必会成为暗中开枪那人的攻击对象。
姬蝶犹豫了。
5000点对于蓝望来说太过重要，她必须为蓝望击杀敌人，抢下这5000点。可如果她选择击杀逃跑的那人，周奇乐就一定会被暗处的那人杀死……
姬蝶只有一枪的机会。
她已经大致能够判断出暗处那人的位置，通过自瞄能力，姬蝶可以朝那里开出一枪，直接击杀敌人，保护周奇乐。但这样，逃跑那人可能就趁机逃脱，5000点也就丢了。
但如果是击杀逃跑那人，5000点虽然可以拿到，但周奇乐必死无疑。
是保护周奇乐还是夺取5000点？
姬蝶陷入了抉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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