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归处

　　陈清扬被救回来之后，无处可去。

　　当乞丐是不可能当乞丐了，至少不能再在临眺城当乞丐。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之前是因为没有人想到她会去当乞丐，才会一直找不到一个化名陈阿狗的陈清杨。而现在，她暴露了。想要找到一个叫陈阿狗的乞丐可是一点都不难。而想要离开又不可能。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城门外等待着她的到来，她可不会相信抓她的人会只有刚刚那一批，他们……如果没有抓到她，是不会罢休的。

　　她似乎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也是，即使被救了一次又怎么样呢？一个人的人生比不会因为别人的一点帮助而发生改变，该是什么样的还是什么样，只不过是，推迟了悲剧的发生时间罢了。

　　陈清杨觉得无所谓，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这种东西，本来就无常得很，就好像，一年以前，她还是一个衣食无忧，生活无虑的普通女子，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的话，她也会向其他的一些跟她一样的女孩子一样，嫁人，生子，一辈子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就这样过完她的一生。

　　可是，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常，突然地就发生了。她没有想到，她的人生会在那个夜晚之后急转而下，面目全非。目睹亲人的死亡，人世的丑恶，甚至自己为了隐藏身份，还会穿上最肮脏的衣服，把泥土画在脸上，低声下气地祈求别人的同情。为了吃一口饱饭，还要违背以前关于道德的教育，父亲以前认为她必须要坚守的底线，去做一个扒手。

　　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变化无常，随时都可能会死去。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死吗？呵，她早就已经……

　　突然，她感觉头顶一阵温暖，回过头来，却发现是江秋雨。

　　江秋雨把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上，认真地看着她。这不由得让陈清杨一愣，因为她发现这个时候的江秋雨似乎很不一样，在她的印象里，江秋雨这个人好像一直都……对，就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什么都无所谓，不关心，哪怕是看到她之后也一样，可是这个时候却感觉很不一样，他很……认真，对，就是很认真，眼神清澈，静静地看着她，让她的心，在某一个时刻，不禁抽动了一下。

　　江秋雨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而在那之前，没有人会来打搅你。”

　　他低头想了一下，又说道：“嗯……我大概能够理解你的感受，在我五岁的时候，有过跟你差不多的境遇……亲人离去，四周都是马贼。”虽然那时候他的心理年龄可不止五岁就是了，可是，即使那个时候他的心理年龄已经是个成年人，那种恐惧与悲戚还是一点都不少，也因此，他更能够理解陈清扬的感受。

　　“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她只是听人说，江秋雨有多么风光，多么厉害，可是这些风光之前的往事，却没有人跟她提起。五岁？天啊，那时候她在干什么？

　　江秋雨笑了笑，说道：“嗯，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相比很多人，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随后，他杨了杨头，说道：“到了。”

　　陈清杨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随后表情一僵。这里，竟然是一处叫“红楼”的，临眺城最大的妓院！他叫她来这里干什么？

　　“哦。”江秋雨回过神来，明白是她误会了，也是，带一个十五六岁的，无家可归的，长得还挺好看的女孩子来这种地方，是想让她干什么？这不让人误会都不行啊。

　　“不是。”江秋雨揉了揉额头，发觉这件事情挺难解释的，便干脆不解释了，而是说道：“相信我，不是让你去，额，当妓@女。”

　　陈清杨看着他，觉得他没有说谎，而且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反正除了相信他也没有别的人好相信了，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相信你。”

　　两人便走上前来。站在外面的姑娘们都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动物一般看着他们，一个长得很讨喜的公子哥，带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来逛青楼？这叫什么事啊？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组合呢。

　　这时，一个龟公快步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公子，请问这位是……”

　　还未等江秋雨回答，龟公就又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红楼不能让……他进来的。”他指着陈清杨，皱了皱眉头，说道，他本来还想直接说乞丐的，但看了看江秋雨，觉得他好像不是普通人，才把乞丐改成了“他”。

　　这时候的陈清杨还是那副乞丐的模样，就连龟公这种人，都没有发现她是女的。

　　江秋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硬闯吧，而且说起来，这“红楼”还是云雁，按她说是云雨楼的产业，在这里闹事好像不太好。

　　不过，好在很快有姑娘认出了江秋雨，走上前来，试探着说道：“江公子？”

　　“嗯？是我。”江秋雨看了她一眼，不认识，不过也有点眼熟，大概是什么时候匆匆看过一眼吧，毕竟是红楼的姑娘。

　　“真的是你!”姑娘惊喜道，见他有些茫然，便说道：“那天晚上我就站在你旁边的！就是……你跟梅姐上楼的时候。”

　　哦，江秋雨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姑娘，便点了点头，说道：“我认出来了……”实际上他没有认出来。

　　姑娘走上前，扯着他的衣袖，说道：“江公子，你又是来找梅姐的吧。”随即发现龟公还是没走，便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还没走，这位是梅姐的贵客，你栏得起吗？”

　　龟公连忙说道：“是，是，不好意思，打搅了公子了。”便跑到了一边，看着姑娘带着江秋雨走进去，娇羞无限的样子，不由不岔地小声说道：“妈的，长得帅就了不起吗？”不过，那小子长得还真是够帅的。

　　剩下的姑娘们表情各异，梅姐的贵客？说起来，梅姐也有四五十岁了，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年轻的“贵客”呢？嗯，不然怎么会有人说女人四十如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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