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 阳光(一)
晴朗无云的午后,顾怀彦正在书房与钟离家父子商议补办婚礼之事。最后还是在钟离佑的提议下,决定将婚礼与小钟离的百日宴放到同一天举行,来个双喜临门。
不一会儿,守卫便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启禀庄主、少庄主,有人点名要将这个盒子送给顾少侠。”
见到盒子里的东西后,众人纷纷一愣,尤其是顾怀彦。
他满腹疑惑的问道:“你确定这是送给我的,而不是给你家少庄主的吗?”见守卫很是肯定的点了个头,顾怀彦匆忙追了出去。
所幸那人并未走远,顾怀彦一眼便认出了他,并在他身后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娄胜豪,你为何要送长命锁给我?”
轻轻转过身后,娄胜豪才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说错了两点。第一,这不是我送的,我是受人之托。第二,这也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你小外甥的。”
“即是如此,何必点名要送给我?”
娄胜豪这才大笑道:“你真以为我走路有这么慢吗?我只是想趁此机会见见你而已,知道你还安好我便可以放心了。”
听过此话,顾怀彦先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继而又举着长命锁问道:“请问你是受何人所托?那人为何要送此物给我外甥?”
娄胜豪一边掏耳朵一边不屑一顾的答道:“你这人问题可真多,但我一个也不想回答,后会有期。”
“慢着,你还没告诉我这长命锁是谁送的呢。”
说完这话,顾怀彦第一次主动出击与娄胜豪交起手来,二人缠斗了百余招却始终难分胜负。
“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顾怀彦的疑问,娄胜豪只是轻蔑一笑,“你这人果然喜欢问问题……但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你的朋友兼对手。”
顾怀彦一个不注意,娄胜豪便由他手上挣脱,一眨眼的功夫,人便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刻,锦尘也收到了飞鸽传书:礼物已送达。
将纸条烧毁后,锦尘安安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打扮起自己来,因为她要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物——杀了肖奎的父亲。
在肖府呆了这么久,她从未让肖奎见过最美的自己。想着今日一过此生便再无见面的可能,锦尘才下定决心打扮一番,只为了在他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模样。
果然,当锦尘现身于肖奎面前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险些没将口水流出来。
“锦尘,你今天好美……”
锦尘破天荒的牵起了他的手,并在他的手背上烙下了深情一吻,“这个红唇印,就当时我送给你的礼物,感谢你多日来对我的关心照顾。”
肖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干嘛这么见外,好像生离死别是的。”
“倘若我说是呢。”
锦尘用红唇缓缓吐出了这六个字,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凝固,多了几分凶煞之气,登时将肖奎吓了一跳。
“你此话何意,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锦尘伸手向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继而又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带我去见你父亲,我有话要和他说。”
“为何突然要见我父亲?”
“呵呵……”轻笑了一声后,锦尘用衣袖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柔情似水、娇媚异常的眼睛,“知道我今日为何打扮的这么美吗?因为我要见你父亲,我要向他提亲,我要嫁给你,我要做他的儿媳妇。”
仅此三言两语,肖奎便陷进了锦尘的温柔乡中,早已将方才升起的恐惧之心丢到了一旁,心心念念皆是与眼前人厮守一生的美好未来。
乃至于亲自将一把利刃带到了父亲身边。
临进门时,锦尘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我这么美,你不多看一眼吗?”
肖奎痴痴的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反正时间有的是。你还是抓紧时间向父亲禀明我们之间的婚事,我就在门外等你。一有情况你只需喊一声即可,我会火速的冲进去找你。”
道了声“好”后,那扇门就此被锦尘合上,也合上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不管是锦尘还是肖成昊,谁也没有唤肖奎进去,他不禁焦急起来,“也不知道锦尘是怎么说的,父亲到底同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不断的在门外踱步,腰间的小红瓶竟然滚落至地上,肖奎赶忙将其捡了起来,“锦尘说过这是她的软肋,也是我保命之物。可是我们马上就要携手一生了,我们将会成为彼此的软肋,也会互相保护……这小瓶子留着也是占地方,还是尽早扔了罢!”
就在他抬手要将那小红瓶丢向别处时,忽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自肖成昊房间传来。
他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锦尘出事,却在踹开门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嗓子也在一瞬间失了声,什么话也说不出,也无法动弹。
直至环峰派的弟子相继赶过来,一名小丫鬟才颤抖的将手指向了锦尘,“……是她!是她割下了掌门的人头!”
锦尘手里纤细的钢丝还在滴血,而地上的肖成昊头和身子却早已分家,惨不忍睹。
“爹!”青筋暴起的肖奎拼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但死人是不会回答他的。
肖奎忽然想起了锦尘之前对他说过的话,那天下着小雨,也是肖奎的妻子去世的日子。
“你说过,你要做的事谁都可以帮你做,只有我不行。或许有一天我知道了你接近我的真相,我就不会要求你留在我身边了。说不准,你会伤害我,我就会杀了你。”
“啪”的一声,锦尘将手里的钢丝丢到了地上,而后竟泰然自若的向门外走去,路过肖奎时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杀我爹?”
锦尘一脸平静的答道:“怪只怪你爹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杀你爹才是我接近你的真正目的,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该走了。”
肖奎强忍着眼泪和悲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指着身后的弟子大声喊道:“环峰弟子听令,给我拦住她!”
很快,众弟子便一窝蜂朝着锦尘涌了上来,从一名弟子手中夺过一把剑后,锦尘再次杀了上去。
她手中的剑一点点被鲜血染红,环峰派的弟子们也接二连三的惨死于锦尘的剑下,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在肖奎眼前消失。
肖奎低头看向手里的小红瓶,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永远不会打开这个瓶子,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狠心。
犹豫了许久,直至腥红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才一口气拔出瓶塞将粉末洒了出去。
果然,锦尘的鼻子才一接触到这些粉末,手上的剑便随之滑落到了地上。
一个没防备,锦尘的手臂被人划了一剑,她奋力夺过剑将那人杀死后便冲破屋顶逃了出去。
却清楚的听到了由肖奎口中说出的“追”字。
匆匆忙忙的逃到了一处荒林,还是被环峰派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看了看四周心知逃生无望,冷笑了一声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道:“这么晴朗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我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了吧!”
忽然,肖奎挤进了人群痛心疾首指着她吼道:“锦尘,你知道吗?我从未计较过你的出身,就算你是潇湘馆的花魁我也一样的爱你。
你杀了我妻子我也可以不计较,因为我觉得你是因为妒忌,是因为爱我。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娶你为妻。
当我听你说出想要嫁给我这几个字时,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是你给了我希望,让我以为我即将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为什么要伤我的心?为什么要逼我这样对你?为什么要让我陷入无止境的绝望之中?”
锦尘笑着叹了口气,“这辈子……算我锦尘对不住你,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好。杀你爹我也是迫不得已,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但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虽然不爱你,可是我不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细心体贴逐渐打动了我,让我萌生了与你共度一生的想法。
如果不是怕你伤心,我又怎么会将此事拖到今天?早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爹时,他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还有一点你必须知道,我虽然是花魁,但我的出身绝对不比你差,我的兄长是你惹不起的人。
我之所以逃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让你活命!倘若我今天死在你的手上,我敢保证你环峰派绝对后患无穷。”
不管锦尘说什么,肖奎都不会在信任她了。
身后弟子们呼喊“报仇”的声音层出不穷,失望的看了锦尘一眼后,肖奎慢慢的向后退去。
他从来不在乎她的出身,更不想知道她的兄长是谁。他只是为自己感到难过,他竟成了一个被最爱的人利用感情伤透了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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