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八章 三个臭皮匠(两章半合一)
刘大鹏清空一个酒瓶,放下和左涛道:
“刚才我在呢。我跟你说,他们两口子就是普通拌嘴,我在你家看了多少回。就咱以前去你家看球?”
左涛没对瓶吹,他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拧眉看兄弟:故意的是吧?劝亦锋呢,糟践他干嘛?他那不是怕媳妇,是尊重。
“怎么回事儿啊?”
“他家那胖乎乎的大儿子,睡醒了淘气,脑袋撞柜门上了。我瞧着都心疼,这么大一包。
疯子弄个移动电话放那看,估计是没注意。
我和毕月在楼上正谈买卖呢,我相中两块地。对了,毕月说她要留下一块给疯子当球场玩。
那小家伙哇哇哭。我俩这不没谈完就跑楼下,一瞧,嘿!当妈的都心疼。女人嘛,爱埋怨人,他们两口子就吵起来了。
毕月埋怨疯子怎么没注意到孩子,估计是看到电话了,那意思摆弄它干嘛?孩子重要电话重要。大致就这样。”
左涛瞪眼看刘大鹏,脑中转悠着关键词……
买移动电话啦?拿来了吗?
还买地给兄弟当球场玩?这?
他看个球都费劲,太刺激人了。
刘大鹏重新拿一酒瓶,也不管左涛举不举杯,对着就撞了一些,使眼色提醒。能把哈喇子擦掉吗?能不能听个重点,瞧你那羡慕劲儿。
“咳。”左涛这回瞅楚亦锋。
楚亦锋都麻木那俩人一唱一和了,一直没吭声。
“我跟你说,亦锋,谁带孩子谁不落好。尤其你家那俩,正可哪爬刚会走探索奥妙的时候。
我家小丫头那阵儿,她淘气不要紧,我媳妇转着圈儿吵架。
我妈给带,孩子磕了碰了,我媳妇抢孩子。拉着脸啊,顶雨天走。我跟上去,我妈还在身后哭呢。那架势就像我妈故意似的。谁都有委屈。
你说但得有智商的人,能这么办事儿吗?明知道不是故意的。过后跟我说,她控制不住情绪。
呵呵,她得上班啊,我丈母娘又折腾来了,我以为她自个儿亲妈带能好点儿,嘿!照样。
孩子大便干燥都埋怨她自个儿妈是不是喂多了。弄的我跟丈母娘不停赔不是。
当时哥们就聪明了一把,我死活没带闺女,休息也不带。我这不办错事儿呢,媳妇埋怨谁都捎上我。要是在我手里出问题,她不得把房盖儿掀了?
逼的我那一阵,白天上班,晚上跟一群大爷在后街遛弯儿都不回家。我不加班也磨蹭到九点多钟就说加班,周末更是能躲就躲。
所以说这都很正常,跟弟妹有没有钱扯不上关系。
其实任何人带孩子,你家还俩,都有出纰漏的时候。
再一个,女人啊,不埋怨谁她难受。有一个算一个,跟有钱没钱,事业成功于否没关系,千万别把她们往高了瞧。
结婚前,咱哥几个想的挺好,找一盘正条顺、善解人意型的。大街上遛遛瞧着好,那都假象。娶家试试,哪有啊?合着搞对象,咱们演无所不能,她们演温柔可人。
媳妇这种生物,能在大是大非上不犯糊涂,孝顺父母,家庭生活上跟亲戚走动大气一些,别因为借个钱帮谁一把就大闹,外加跟你有商有量就不错了。
唠叨,爱指责别人,不说两句她们不痛快,这是女人本性。
再说你当爹的都心疼,那龙凤胎是人家生的,能不着急嘛?
她说你两句就说两句,误会了咱就当没听着。咱一大老爷们不跟那些臭婆娘计较。
真的,亦锋,听哥的,家家都发生这事儿,哥们你可千万别往复杂了想。
我们这,哈哈,跟你比都算没钱的,照样也经历这些。难道当时我也得认为是媳妇有钱了,才敢对我大呼小叫?
可见是你心思太重。
还有一点,对越亲近的人越爱乱发脾气,咱们都不能幸免,人之常情。”
随着左涛絮絮叨叨的这一番话,还别说,楚亦锋脸色好了很多。心里还想呢:
他媳妇真没像左嫂子那么作。
不但跟他母亲说谢谢,还在开招聘会那么忙的时候,多开几个房间给孩子们带走,想尽一切办法自己带娃不麻烦别人,让他母亲也出门会会友。
虽然也小心眼。
能看出来那架势不放心任何人,但她宁可起大早让缝纫机给手扎几个眼,把边边角角都包上,也没跟他这说过一次他母亲的不是。
倒是总莫名其妙叨咕道:“有父母帮一把真好。你说那些没妈的不想放弃事业追求,又找了个你这样常年不在家的,得多难?她会怎么办呢?”
唉,或许吧,真是跟越亲近的人说话越不注意。
他奶嚼烂了食物喂孩子们,毕月没吵没闹,直接给领去见了牙医,让奶奶自己瞧口腔有多少细菌。吓的他奶奶捂着腮帮子主动强调再不的了。
结果到了丈母娘这,顺嘴喂了一次,毕月就能粗暴的大呼小叫。当时他也在场,说实话,刚开头喊那几嗓子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可见那情绪激动的。
然后,唉,每次发完火,媳妇又赶紧给丈母娘买东西,是冷静下来也后悔吧。
他……
兄弟俩对视一眼,疯子不吱声了,这是听进去了。那得继续啊?
刘大鹏起身,他得出去松松裤腰带,回来继续喝继续劝,给疯子必须聊透了,顺过劲儿就好。
他前脚离开包房,后脚楚亦锋对左涛道:“呵呵,现在大鹏瞧上的生意,不是找我研究,是找我媳妇。”
左涛人精一样,他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
这玩意儿,外界人刺激亦锋也就刺激了,当听不着,也不在意。
怕就怕身边人都开始捧毕月,显得亦锋一无是处。况且是真冤枉,还真不是一无是处。这就弄的能放轻松的家里也心情沉闷,有点儿内忧外患了。
左涛理解。跟刘大鹏一样,设身处地,作为爷们,能感同身受。
但他真觉得想开也不是事儿。还是那四个字“人之常情”。换谁谁都信更有实力的,话语权这个东西很微妙。
他想劝那亦锋你提高自己吧?有了自信自然而然就好,你事业再有成一些。
可转念又一想,走仕途这种事情熬资历靠年头,特种兵要想快速提高那都得玩命。不能这么劝。进死胡同真玩命怎么办?
左涛示意楚亦锋跟他干一杯,喝完才劝道:
“像你刚才说的,很早之前,别人家趋之若鹜想攒钱买的,你就全给弟妹了。
你说她会不会有种是你附属品的挫败感?
咱不提人家有今天是不是指望咱吧?就说还没等嫁你呢……亦锋,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你姐跑人家门口,就差骂人家是要饭的了,就说人家是看上你钱了。
那时候你也确实比她强很多。
你换位思考,她要自尊心跟你现在似的,受不得风吹草动。你哪句无心的话,比如涉及到钱,她要是像你这么多想,你俩能有今天?能生龙凤胎?
你再想想。你俩现在其实就是调换位置了。
她家里人要是跑到你家,现在指着你鼻子,你对我女儿好是应该的,因为我女儿有钱。
你家当初不就是这个意思?
按你现在这思维,弟妹要跟你一样,就得把那话解读成:你能看不上我弟弟吗?我弟弟有钱,你看上了钱。这话多……是不是?不好听,伤自尊。
所以人毕家,现在都不用说你是看上闺女钱了,就问你为什么敢跟人家闺女吵架,凭什么,差在哪,就说一句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能不能受得了?”
楚亦锋心里一震:“左涛!”
“你看?只是个假设,你这都受不了。”左涛笑着摇头,人啊,都在迷雾中活着:
“咱们总说女同志爱斤斤计较。
可你看看弟妹,那可是被你家里人追上门骂,就因为比你条件差,都被怀疑人品了。
嫁了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了?没事儿拿出来给你听小话儿了?你俩拌嘴她往钱上扯很敏感了?
还是你思想工作做的好啊哥们?拿出一定的时间帮她度过心理那关?你这么忙,不可能吧。
你家里人曾经那么认为她,人家卯足劲儿有今天的成功,怎么了?
那还是你家里人说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现在只不过外人说说你,是不是?当新鲜事儿评论几句,有什么啊?
比起弟妹……兄弟,哥劝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话你要还往歪了解读,那没救了。就问你,过不过了?”
左涛话音儿落,楚亦锋瞬间双手搓脸。
包厢门也开了,刘大鹏高兴了,他请一“权威专家”,要知道谁都没这“专家”有话语权。
“看看谁来了?”
左涛赶紧起身伸手:“哎呦,姐夫。在这吃饭?”
王建安对左涛很友好。他跟汪海洋干架干不过那阵,全靠这小兄弟帮衬。
“啊,我这碰到大鹏了,听说你们哥几个喝着呢。”
腋下夹小皮包的王建安一脸如沐春风,一巴掌拍楚亦锋肩膀上了:“怎么的了?”他其实听刘大鹏早说完了,心里都有数。
刚开始,由于王建安的加入,大家伙还都端着,最能端相的就数楚亦锋。
大家借着现在物价的话题,谈楼盘,谈房价,谈老百姓要想买一套商品房得攒三十年到五十年。可见哪个年月都是普通百姓拿房价没招。
甚至男人们话题更关心国家大事儿,聊大方向,聊如何调控市场经济。就像这些事儿归他们管似的,特别操心。
随着一瓶又一瓶啤酒下肚,还不如楚亦锋酒量的王建安,酒精刺激的,话多了,掏心了,愤怒嫉妒了:
“小锋,就你姐,她刚要做买卖那阵儿你清楚,天天口头禅市场调查。工程还没影儿呢,那,没谁了!
对我吆五喝六也就算了,天天拧个眉对我妈说忙。
大概意思就是,您老别什么事儿都找我,我这正准备干大事儿呢,没空,忙。
气的我妈,关键是气的我啊,我夹板气。
公司还没怎么着,偷偷摸摸做生意。那年月可不准大张旗鼓做买卖,受人歧视啊,我妈都不敢求她别的了,商量:趁着年轻生个孩子吧。
我家王昕童,真的,不怕大鹏和左涛老弟笑话,我儿子是我们全家求来的。
小锋,就你姐,她跟慈溪似得!
挺个肚子指我脑门,心情不好就说是我耽误她了,影响她进步,我拖她后腿。我那阵真想问问她,孩子出生不管你叫妈?只有我这爸?
唉,只能劝自己:咱是爷们,不计较。你看看我现在,不照样挺过来了。”
都挺会做人,左涛赶紧表态,说他才把自己那烂摊子劝给楚亦锋听。
刘大鹏更干脆,他说他还不如各位。管怎么着都有家有媳妇有孩子,他的在哪呢?
钱倒是搭了不少,这次去美国,给现换的房子,那出租屋根本看不下去眼。
天天给做饭,打扫房间,扔下国内这一堆儿挣钱的事儿,接人放学。
这无所谓,关键还得忍受夏海蓝跟一堆红毛绿鬼的死洋鬼子说再见,那面儿还动不动亲口脸蛋儿。
另外仨人都憋不住笑了。
楚亦锋眼睛还一闪。当初他就觉得夏海蓝不是他的菜,好悬。
刘大鹏强调:
“就这样,我还跟孙子似得商量呢。念完书回来结婚吧?咱也生个。
你说她都多大岁数了还读书?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怎么就能稀罕那么个没心肝的女人。
她回答是真他姥姥的抽象派:我要登上一次大舞台。”
越学越苦闷,刘大鹏想想嘴里就发苦,拿起酒瓶对瓶吹还在想:大舞台是多大?你说个样板,小爷拼命挣钱给你搭一个成不?再召集大家伙都去看。
可见幸福啊,是比对出来的。
楚亦锋捂着额头,大爷样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姐夫口若悬河。
“你姐一发火,她四个轮子跑,我蹬自行车,身体受罪就算了,她还心灵摧残我。
有好几次我坐她车,就拌几句嘴,她撵我下车,然后人家摔车门就走。
甭管是郊区还是哪,甭管什么天儿,这些年我经历好几次。有一次都开出几米远了,她还倒车回来气我。
就我这些事儿,单拿出一样,小锋,你这日子都过不了!
行,今天姐夫给你上堂课,把你们小两口那幸福建在我这痛苦上。
你不大哥大吗?就说这电话。
你姐刚拿回来:王建安,你别瞎按,我这等电话呢。
包括什么钢笔啊手表啊,问我,你认识吗?
她那胸针,嗯,是挺贵的,我前脚拿起来一瞧,还没等夸呢,你别给我乱弄。
事儿上更多了去了。你知道什么啊?你少瞎掺和。
这都是你姐口头禅。你摊上一件试试?
我家差吗?当初虽然有点儿动荡,但我扒拉着挑媳妇也是能做到的吧?我就扒拉个你姐,你外甥多大,我受了多少年的气!”
王建安也不管喝多会不会回去挨骂了。还说啥啊说?一肚子委屈,不说不知道,一说都给自个儿吓一跳。他都纳闷自个儿是怎么忍的!还有那事儿,哼。现在居然变成了,敢翻以前旧账,那就是王建安你不想好好过了,你小心眼。
在楚亦锋听三个臭皮匠在劝的过程中,毕月在该忙啥忙啥,她都顾不上自个儿的情绪。
军区医院……
小龙人在毕月怀里,两脚使劲乱蹬,嗓子嚎的都有些哑了。
谁路过都会多瞅一眼,那哇哇乱叫使劲哭,什么家长啊,怎么不哄哄,哭的人心烦。
毕月不停地哄:“听妈妈话,咱看了就好了,不准再哭了。”
孩子气啊,我都撞这样了,妈妈你咋还能领我见白大褂?你这是不想盼着我好了。
楚栖梧用着胖乎乎的小拳头砸毕月肩膀。
当妈妈的,此时心力憔悴。家里还剩个闺女也哭呢。就婆婆陪着她来,奶奶和刘婶儿在家带那一个。
儿科医生对梁吟秋说:“孩子太小,最好不要做脑部检查。我看了下,应该来说是没大问题。回去给他抹点儿猪油,麻油也行。这几天观察他睡觉吃饭是否正常。”
梁吟秋赶紧和儿媳对视。
人家楚老太太在家就磨叽过:去啥医院啊?大惊小怪,抹点儿猪油。
结果梁吟秋和毕月都没信。
婆媳俩又抱着孩子拎着包,返回车上。
到了家,楚老太太赶紧告诉毕月:“有好几个电话找你。有俩说是让你一定要回话。”
小龙人似是怕妈妈离开,小人儿状态是打蔫的,脸蛋儿鼻子都哭的通红,但马上死死的搂住毕月的脖子。
“妈妈不走。跟妈一起打电话。”
人家闺女也需要妈妈啊,头上蝴蝶结都哭丢了,伸手不停强调:“妈,抱抱。”
一手搂一个,都搂怀里,俩娃坐那也不老实,紧着拽电话线,毕月匆匆回话。
挂了电话那一刻,毕月瞅瞅儿子,瞧瞧闺女,再想起都这个时间了,她还没回娘家,说是最晚一点到,结果也没给个信儿告诉到底去不去吃饭呢,忽然眼圈儿发红,觉得委屈的不行。
楚老太太拍大腿:“你等他回来的,奶奶给你骂他。要么不在家,在家还这么气人。”
梁吟秋从厨房进来:“包子好了。月月啊,你不是想吃白菜馅的吗?咱们几个对付一口吧,这都几点了。”
毕月心底再次浮现那句话:要丈夫没啥用。上一次还是生孩子时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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