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七章 夜宴
当太孙殿下在脱欢和宝音琪琪格的陪同下走出营帐时,便见瓦剌人的大营里已经处处篝火,熊熊火堆上烤着全羊和牛腿,瓦剌人一边喝着马nǎi酒,一边载歌载舞,营地里已是一片欢庆气氛。
那一刻,王贤甚至感觉瓦剌人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直到宝音琪琪格在他耳边轻声说这都要感谢你,,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成功抓获明朝皇太孙一枚而举行的啊那一刻他真想大喊一声:]都上当了,我是假的,假的,假的,看看这帮家伙是什么反应。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也只能想想作罢。
胡思乱想间,他跟着两人来到瓦剌人的王帐。还是那顶硕大华丽的金帐,经过忽兰忽失温一败,这顶大帐似乎更加破旧了一点,不过此时大帐内外张灯结彩、火把高照。侍女端着山珍和nǎi酒进入大帐,帐中铺着豪华的蒙古地毯,桌上摆着金银的餐具,来宾都穿着蒙古族传统的贵族服饰——质孙服,只是地毯上沾满了污渍,酒具也有许多残缺不全,那些质孙服的质地更是良莠不齐。就像一个落魄的贵族,在极力寻找再也找不回昔rì的荣光。
王贤听到有乐人在用马头琴演奏蒙古乐曲,低沉忧伤的乐声,让他这个粗人都有些淡淡的伤感。王帐门口有身材高大的金甲武士守卫,还有头戴姑姑碗、身穿蒙古贵族服饰的侍女,端着银碗和花钵站在那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和酒香,令人沉醉。
不得不承认,贵族虽然没落了,但底蕴犹在,这宴会还是很有层次的。
“哈哈哈,太孙殿下驾到,小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豪放的笑声响起,打断了王贤的思绪,只见一个身材不高,生着长方脸、有棱有角、眼不大但jīng光四shè的中年男子,大笑着迎了出来,正是瓦剌太师马哈木。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失败的迹象,反而一脸的chūn风得意。
“王爷哪里话。”王贤朝他抱拳行礼:“您是长辈,让您出迎,孤着实心下不安。”
“哈哈哈,咱们就别客气了,赶紧进去,汗王都要等急了。”两人寒暄片刻,马哈木拉着王贤的手边往里走。进去一看,王贤见这汗帐还真是大,容纳百余人就餐十分轻松,内里的装饰也很讲究,地上是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摆着九只铜鼎状火盆,墙上挂着金sè的帐幔,矮脚餐桌上摆满了金银器具,桌后坐满了蒙古贵族,令人恍若回到百年前蒙古全盛时的王宫宴会现场。
答里巴早从汗位上站起来,笑迎王贤进帐,请他与自己在最尊贵的正位上同坐,马哈木和他的弟弟太平则分居左右而坐。坐定后,马哈木笑道:“这次太孙殿下前来做客,实乃我们蒙古头等大喜事,故而大汗特意准备了诈马宴,请殿下品尝。”
“不胜荣幸。”王贤颔首笑笑,心说炸马宴?莫非是要把一匹大马炸着吃
看到他眼里的疑惑,答里巴微笑道:“其实就是烤全牛宴,这是我们最隆重的宴会了。”瓦剌人中懂汉话的不多,但顶级的贵族会从小学习这个,比如马哈木父子和答里巴兄妹,
“烤全牛宴?”王贤恍然道:“那可够隆重的?”他只听说过烤全羊宴,没想到还有更高档的全牛宴。
宴会开始前,马哈木先端着酒杯,起身向众头领讲话,虽然讲的是蒙语,王贤听不懂,但从那些家伙不时打量自己的眼神,还有他们高高挥舞拳头,嗷嗷如狼嚎一般的表现,就能猜出个大概……老马一定是在拿‘明朝太孙,说事儿,强调这一仗没有失利,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他们云云。
这种话,答里巴当然不好翻译,只是笑望着王贤,笑容中颇有挪揄之sè。
王贤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马哈木……因为他知道太孙是假的,马哈木越兴奋,也就显得越可笑。
待马哈木说完了落座,司仪开始用蒙古语念颂。答里巴不像是汗王,倒像是个通译,为王贤轻声翻译道:“至高苍天之上,统领万物众生,光辉普照瞻洲,恩赐十方百官千职……”
随后歌舞开始,九只铜鼎中火光闪烁,二十名赤着上身的蒙古族小伙子,跳起了充满神秘气息的萨满舞。不过以王贤那不高的欣赏水平看,这帮家伙就是在跳大神……
好容易捱到用餐开始,八名武士抬入了诈马,,也就是那个烤全牛,将九头对准了最尊贵的宾客——也就是大明太孙殿下。然后奉上银质的蒙古刀,王贤接过刀不太懂于什么,是要让自己挖个牛眼吃吃么?好在答里巴在一旁轻声解说,他才知道是要自己用刀在全牛的额上划一个十字。
接下来,马哈木再用司仪敬来的酒行萨察礼。本来这个礼节当由大汗来行,但谁的地盘听谁的,答里巴还能跟老马争不成?何况他也早习惯了被视若无物,安安分分当他的翻译,为王贤解释说,蒙古人认为一切饮食都是天地祖先的恩赐,所以每个人在享用饮食品之前必须进行‘萨察礼,来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具体就是恭敬的站立起来,用右手无名指沾杯中酒向天地弹洒三次,敬天敬地敬祖宗。
王贤也入乡随俗,行了萨察礼后,在蒙古男女的歌舞表演中,大伙儿便可以开动了。吃了点烤羊腿打底后,马哈木便给王贤献上马nǎi酒。王贤是懂后世蒙古人的礼节的,知道推推拖拖会被视为不礼貌,便接过来一饮而尽。入口很绵很顺,清凉甘爽,跟喝饮料差不多。
见他如此于脆,马哈木果然很高兴,大笑道:“殿下真是个爽快人,我就是喜欢爽快人”说着对众人道:“快,你们也来敬太孙殿下一杯”众头领便纷纷上前敬王贤酒,王贤来者不拒,一碗碗下肚,看得答里巴有些担心,小声道:“这酒叫‘阿rì吉,,用酸马nǎi蒸过两次的,跟你们汉家的老烧差不多,可是马nǎi绵得很,这酒入口轻,但容易倒头醉哩”
王贤点点头,却依旧来者不拒,满帐的瓦剌头领敬了一圈,他还是谈笑自若,没有醉态,把众人都惊呆了……虽然名义上是举行宴会欢迎太孙殿下,但每个人心里,都把王贤当成他们的俘虏。他们在忽兰忽失温吃了那样的败仗,半数部下丧生,对明朝的恨意真如燎原之火。他们奈何不了朱棣和他的大军,现在朱棣的jj`子,落在他们手上,就算不能动他,也要折辱一番,稍解心头之恨。连马哈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授意众人轮番敬酒,就是想把王贤灌醉了,看他的丑态。
哪知道王贤是天下一号滑头,做什么都能捣鬼。他本身酒量有限,原先在浙江时每饮辄醉,倒也无碍。但是到了京城,成了幼军的军师,为了镇住那帮官兵,他不得不求助于吴为这个太医之子,吴为用葛根、白豆蔻和茶叶等配伍,为他制成一种‘酒神丸,,饮酒时提前服下,能令他酒量提高数倍,而且即使醉酒也能保持头脑清醒。
王贤靠着这种‘酒神丸,,在营中饮酒时无往不利,却不得不在身上常备一些,以应不时之需。他就猜到会被灌酒,来赴宴之前吃了两粒,现在虽然腹中火辣辣的,却神态自若,头脑清醒,把马哈木一帮人,震得一愣一愣。
蒙古人是佩服酒量好的汉子的,他们甚至朴实的认为,酒量好等于度量好,有勇气,一定是个好汉子。唯独宝音琪琪格认定了,这家伙肯定又偷jiān耍滑了……回想一下,她记起王贤在脱欢进来前,服过两粒药丸,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在吃解酒药。但她现在的立场,不能揭穿他,只能让这小子继续得意下去……
但马哈木不能让王贤这么得意下去,他看看弟弟,太平会意的起身笑道:“今天,吐蕃人给太师送来一只名贵的玩意,不如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助助兴?”
“可以,”马哈木点点头道:“把那玩意儿请出来。”卫士便下去,不一会儿提了个jīng致的鸟栏进来,栏杆上立着一只有着艳丽夺目的长长尾羽的孔雀。昂头挺胸,显得十分高贵。
孔雀生在南方,北方是等闲见不到这玩意儿的,更别说在草原上了。许多首领都不认识这是啥玩意儿?
“殿下肯定认得,这鸟叫孔雀。”马哈木伸出手指逗弄着那孔雀一番,那孔雀却根本不理他,依旧收束着尾巴。“说来有些遗憾,这孔雀虽然很美丽,却过分拘谨,竟从来不开屏。咱们今天就比试一下,轮流下场,看看谁能让它开屏”
王贤乍一听没觉着有啥,但转念一想,又气炸了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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