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阿奴扎
一行人带着满腔的好奇,在这座小小的村落中慢慢走着,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祥和而平静,然而在我们眼中,这里所有的除了违和,还是违和——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格外不协调。
这里位于梅洛瓦的府宇宙,从跨世界帝国的层次看,这种地带可以说是位于繁华中心,政治要冲。它距离梅洛瓦人的府星球只有区区十几光年,对一个跨世界文明而言,可以说是眨眼及至。它并非原始星球,在梅洛瓦人的坐标库中,这个星球被标注为直辖地带,并标明有长期行星政府存在。以上的一切,如果正常情况下,将会意味着这颗星球有高度达的科技,有巨型的先进都市,有绕着整颗星球到处飙车的私家飞船,还有在太空站里戴着红箍拦截过路星舰查酒驾的协管员……
但我们眼前的,只有原始的村落,简陋的手制工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蒙昧土著。这个村庄明显处于科技水平十分低下的状态,绝大部分房屋都是用粗糙的木板和圆木作为框架,以土法烧制出来的土砖搭建起来的正方形大屋,屋顶上搭着呈斜面的草顶,这些草顶取材似乎就是附近草原上那种毛般细长柔韧的野草。村庄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道路,房舍之间自然的平整土地就是路了。周围的房屋也没看出多少规划的痕迹,大大小小的正方形茅草屋随意建造,间隔参差不齐。房舍间可以看到原始的、车轮和车轴固定在一起的小车,还有看不出名堂的古怪工具。这些东西应该就是这些土著的文明成果了。我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还处于部落制后期的异世界。
村庄规模很小,但看起来还算人丁兴旺,一路上我们看到了很多路过的村民。他们看上去和地球人外貌基本一样,但皮肤带有一种微微的灰黑色,这种灰黑和地球人的任何一种肤色都不相同,大概这和当地星球特殊的生态环境有关:毕竟神族对虚空的信息扰动只能让智慧种族从外型上和他们非常接近,在细节上。各个不同世界的智慧生物还是会有不少区别。这些当地土著穿着手工织造的粗布衣服,身体壮实,皮肤因风吹日晒而显得粗糙,显然这是一个人力劳动占据生产活动主要地位的社会,所有人都因从事最基础的重体力劳动而有了这样壮硕且粗糙的身体特征。路过的绝大部分村民都行色匆匆,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当地人收工回家的时刻。经过我们身边的村民会偶尔放慢脚步,视线在这边扫上两下,但没有人彻底停下。而且除了一开始在村口的那个男人之外,也没有人上前询问我们这些突然出现的外来者是什么身份。
那些眼神不能说木然,但也殊乏好奇的热度:这些当地人对陌生事物缺乏必要的关注热情。
当然,这有一部分原因是珊多拉的精神干涉在起作用,我们这群奇装异服(或许在当地这些清贫的本地人眼中可以称得上华丽?)的外来者在村民眼里应该是穿着打扮和气质与他们差不多的人,并且举动也应该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但珊多拉的精神干涉并没有完全封锁这些人的好奇心和思维能力,在他们眼中,即便我们再正常,也仍然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在这个方圆百里渺无人烟的地方,一大群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这样宁静的小山村中,竟然无法引起丝毫关注,这委实有点奇怪了。
“工作,休息。工作,休息……”珊多拉一直在轻声地念叨着,她的力量释放开来,以感受周围每一个智慧个体的基本情绪和简单的思维倾向,最终她读取到的只有这些,“这些村民的思维过程异常简单,他们如同上好了定时器一样活动着,我没法在不伤害这些人的前提下读取他们的具体思想,但可以基本确定他们的行动倾向。整齐划一……太整齐划一了。整个村庄所有人在这一时刻都表现着一致的思维倾向。甚至包括那边那几个小孩子……”
珊多拉手指指向前面一座大房子的阴影中,那里有五六个全身只披着一块粗麻布。赤着脚匆匆跑过的小孩子,我稍微观察了一下,竟然现这些小孩子也有着和那些大人一样的神情:神色匆匆,目不斜视。按珊多拉的说法,起码在目前这一时刻,这些孩子和大人的思维倾向也是完全一样的!
思维倾向的一致并不意味着思想完全一样,因此这些村民应该都具有独立思想,但思维倾向的一致也意味着某种程度的不正常受控,你可以想象这样的情况:全世界所有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按照一个时刻表思考问题,某一时刻,全球所有人都同时想要吃饭,又一个时刻,全球所有人都同时想要工作,再一个时刻,全球所有人都同时上床睡觉,如同七十亿个精确的钟表占领了人类世界……这是何其怪异的情况!然而珊多拉告诉我们,现在她扫描到的,就是这样的现状。
甚至当珊多拉将精神力量蔓延出去,覆盖了五分之一个星球之后,她扫描到的也是一样的情况……嗯,有稍微的不同,那就是这些钟表会根据这颗星球的时区自行调整。
显然,这种调整也不是自然能够形成的。
我们就这样走在如此一个诡异的村庄中,看着周围这和星际科技格格不入的原始风貌,珊多拉的眉头始终紧锁,她仍然在扩张自己的力量,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没必要扫描整个星球,仅仅目前掌握的情报,她已经能确定梅洛瓦人人工干预了这里的土著文明。
我估计珊多拉对这里的诡异情况比我们谁都感觉明显,毕竟我们只能周围村民的行为举止上看出这里气氛的不对劲,珊多拉却是有精神感应能力的。最后,她突然把视线转向一个方向,眉头稍微舒展开来:“看,唯一一个思维倾向不同步的,看样子是梅洛瓦人特意在这里留下的管理人员。”
我顺着珊多拉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在脚下这条“土路”的尽头有一座比周围的房屋更高大一些的大房子,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正从里面推门走出来。他穿着比一般村民鲜艳的棕绿色衣衫——尽管那衣服的质地仍然很是粗糙——而且看上去并不像经常从事重体力劳动的样子。
周围有路过的村民对这个青年男子鞠躬致意,显然这个人是这个村庄里有地位的人物——我有点奇怪,按理说这种处于不达文明阶段的聚落中,拥有地位的人要么是德高望重的老者,要么是身强力壮的中年领袖,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两样都不占。
这个年轻男子在两个看上去像是随从,但基本上和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的人的陪伴下向我们这边直走过来,然后好奇地看着我们——他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你们是路过的旅行者?”年轻人轻快地开口了。“哦,我从没见过有旅行者突然出现的。这附近可不怎么好走,你们是从大市集过来做买卖的还是在去朝圣的路上?”
“你猜?”浅浅随口说道,于是对面的年轻人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们应该招待旅行者。旅行者在这个村子是受到欢迎的。请别客气,神的子民永远亲如一家,神爱你们每一个人,希望你们也能为我们的村子带来你们在路上所积累的福气。”
我默默地看了珊多拉一眼,对方调皮地眨眨眼:“我可没工夫编故事,让他自己脑补吧。”
“请问你就是这个村的村长?”我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之前村口那个男人说要把外来人的事情告诉村长,现在看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了——我原来还以为对方应该是个胡子比脸还长的老大爷呢。
“叫我阿奴扎就行。或者叫我奴扎。”年轻人脸上带着轻快的表情,他始终在愉快地笑着,这给了我极大的违和感——并不是说微笑有什么不对,而是眼前这个人和普通的村民实在区别明显了点,如果说这整个村子给我们的感觉就是死气沉沉的灰色,那眼前这个自称阿奴扎的年轻人就他喵的是一染缸……嗯,我的比喻是不是猎奇了点?“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不过在这地方,我觉得村长也是可有可无的吧……哦。时间不早了。现在是享用晚餐的时刻,按照村子的规矩。应该由我亲自招待旅行者,请随我来。”
珊多拉眼睛一亮,满意地笑了。我看着珊多拉的表情则眼前一黑,担心地快哭了——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看就知道生活物资匮乏好不好,珊多拉你一顿饭在这地方估计够人家两年gdp了吧?要不打个商量,你去外面大草原上觅食去?别的不说,野草管够……
我内心默默地吐槽一番,当然把珊多拉放养出去吃草还是万万舍不得的。一行人在这个年轻而且富有活力的“村长”带领下,来到了那座全村最高大的大屋。
这是整个村子最大的建筑物,同时也是这里最华丽的领导人住房,然而事实上它也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茅草屋而已。粗大的木料搭成了房子的框架,框架间是用灰黑色的粘土混杂着草茎烧制的大块土砖,用这样的材料堆砌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房子顶上是有三十度斜角的茅草顶,这架构和周围每一座建筑都一样。这些古朴的建筑在一米多高的地方开有窗户,那是椭圆形的窗口,但这些土著居民显然还没有掌握玻璃的制法——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透明材料的制法——窗户上覆盖的是一层用柔韧的草叶编织起来的网格,这东西的透光效果看上去还不错。村长的大屋外墙上用暗绿、朱红和浅蓝三种颜色涂刷了一些动物的图案,这东西应该就是当地土著中的艺术,同时这些图案也让村长大屋成了整个村子唯一有装饰的房子:尽管这些装饰看上去像小泡泡给加工出来的。
出乎我们预料的是,这座看上去简陋而封闭的大屋中并不黑暗,进入大屋之后直接就是一个正方形的厅堂,厅堂中央摆放着八边形的木桌,厅堂正对着大门的墙边则是灯台,陶土烧制的灯台中燃烧着异常明亮而且稳定的火焰,这东西将室内照的和白天一样明亮,也不知是使用什么燃料的。
“是一种高分子化工燃料,”珊多拉和我心灵相通。看到我的视线在那灯台上停留,她立刻猜出我在想什么,皱着眉解释道,“不是天然生成的,是某种需要分子重构技术才能合成出来的物质……这些土著居民不可能造出这种东西。”
“那就是梅洛瓦人给他们的,”我几乎不用思考,就直接在精神连接中说道,“而且刚才这个阿奴扎还提到神明赐福什么的……啧啧。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帮梅洛瓦人在这里玩的挺嗨啊。”
珊多拉的语气颇有点嘲弄和轻视:“天知道他们怎么自我膨胀成这样,不过他们制造这样一个原始环境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们正在用精神连接交谈着,浅浅已经跑去研究那个灯台了,这丫头对一切她没见过的东西好奇,我得担心她别把人家东西弄坏——但奴扎看上去对客人的毛手毛脚丝毫不介意。只是轻松地笑着:“请稍等片刻,圣餐快准备好了,我顺便去叫姐姐下来,要一家人一起招待远方的客人才符合礼节。唔,两位叔叔,你们也快回去吧,可不能延误了吃饭的时间。”
一直跟在奴扎身后,从头至尾没说过话看着仿佛背景一样的两个男性随从点点头,无声地退出了房子。原来这地方的跟班是要定点回家吃饭的啊。
阿奴扎的大屋在外面看着异常高大,原来里面其实分两层,一层就是我们眼前这个挺大的厅堂,二层则要靠位于墙角的木楼梯上去,我们看不见上面的情况,不过能感觉到上面还有一个人。刚才阿奴扎提到自己还有个姐姐,大概就是她了。我们在那张八边形的大木桌旁边落座,一边好奇地看着周围的陈设一边在精神连接里嘀咕,过了片刻。从二楼的木梯口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看上去恐怕也不到二十岁(地球人标准)的长女孩子端着一个看上去挺沉重的大盆走了下来。阿奴扎高兴地迎上去:“姐姐,我把客人带回来了。”
这个被阿奴扎称作姐姐的女孩子身材很瘦小,以至于她看着似乎还没自己的弟弟大,她的容貌很漂亮,虽然肤色中也带有这个世界土著的那种特有灰黑色泽,但这种极淡的颜色并不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外貌,反而给这个女孩子带来一种异域的美感,或许因为是村长的家人,阿奴扎的姐姐不用从事重体力劳动,她的皮肤看着不像普通村民那样粗糙,但她仍然四肢健壮,带着一种纤瘦的力量感。这个女孩子身上穿的同样是颜色暗淡的粗布手织衣物,看上去有点像短连衣裙:这是整个村子唯一穿着村子的女性,起码我目前看到的,这是第一个。
我们的视线下意识地集中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因为所有人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协调,珊多拉的力量再次立功,她是感受最直接的一个:“又一个思维倾向不同步的,和阿奴扎一样,这个女孩的思维倾向和村子里其他人的思维倾向不一样,虽然她在尽量掩饰,可能是通过自我暗示之类的手段来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家应该注意的问题上,但瞒不过我。”
“看样子这对姐弟很有价值喽?”林大小姐接茬道。
这时候阿奴扎帮着自己的姐姐把那个沉重的大盆端到了桌上,将里面的食物端出来:“这是我们村子特有的方饼,在别的地方可吃不到,以前还有过从大市集花一天一夜赶过来专程买我们村子里的方饼的商人呢。”
阿奴扎从盆里拿出一块块半尺见方的白色大饼放在我们面前,他的姐姐则跑回二楼,又端了一大盆汤下来,浅浅是个热心人,立刻跑上去帮忙。珊多拉好奇地拿起面前的大饼,耸着鼻子嗅了嗅,一大口咬下去,嘴里鼓鼓囊囊地说道:“唔,味道出人意料,还不错。”
我:“……”其实我压根不信你们知道么?
自从想当年珊多拉咬了家里的电视一口,并评价说味道不错之后,我们就再也不相信她对事物的评价了,女王陛下的味觉跟地球人的三观压根不在一个次元的!
“嘛,木头,你也尝尝吧,”林大小姐也拿起自己眼前的食物咬了一口,嚼了嚼后很认真地对我说道,她倒是也敢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反正我们这群人也不怕被毒死,刨除味觉正常之外,其实我们现在的消化范围在正宗地球人眼中也够奇葩的,“虽然提供不了营养,但味道也没那么糟。”
后半句话是她在精神连接里说的,因为毕竟当着东道主的面说这些不怎么礼貌的样子。
我咬了方饼一口,得出一个结论:下次再上大小姐的当我就是傻x……这玩意儿跟泥土一个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圣餐所用的汤,没有它,人可是会生病的,你们这些远行者肯定更需要这个。”阿奴扎没注意我们一群人吃东西的时候千奇百怪的表情,开始热心地给众人盛汤,就是他的姐姐第二次从二楼端下来的那一大盆棕色的汤汁,这东西闻上去味道可正常多了,起码不是泥土味,珊多拉端起一碗一饮而尽,在精神连接里做出中肯的评价:
“精神侵入依赖式毒剂,慢性生效,效果强劲,顺便一提是可可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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