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大势已去
晚风猎猎,裴素身着一身闪着银光的甲胄,手执长枪站在神武殿前的一片广地之上。
他眸光锋利,坚定地看着不远的黑暗之处,默默等待着。在他的身后,是一队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个个百里挑一,堪称京中精锐中的精锐。
一炷香,半个时辰。
终于,由远而近响起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听到这声音,裴素宛若一只闻到血腥气的头狼,翻身飞快爬上马,严阵以待着。
吉默带兵一路杀到神武殿下,却并未发现任何守卫的存在,正在疑惑之时,猝不及防撞见了裴素和他身后的兵马,他一勒缰绳,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裴素的脸。
裴素冷冷看着他道:“南疆王子,若本官没记错的话,你应当已经被赶回南疆,非召不得入京吧?”
吉默嘴角扬起狞笑:“本王今夜是来宫里找一个人的,若你们肯交人,本王一早便带人马回疆。”
“南疆王子要找的人,大穆皇宫没有。”
“是吗?”吉默反问了一句:“可据本王所知,牧青寒此时此刻就在这大穆皇宫之中,你们是想让本王亲自把他抓出来呢,还是自己主动交人?”
“放肆!”裴素目眦欲裂,高声呵斥:“南疆乃是大穆的番邦属国,按品级而言,衡王殿下足足高你一头,你胆敢当着众人直呼其名!”
“是又怎么样?”吉默声音之中透出阴险:“那日本王离开大穆时,曾跟牧青寒有过盟约,如若衡王妃最终落到左思鸢头上,那我南疆就算倾尽一国之力,也要攻打进大穆皇宫,杀了他们二人!”
吉默眯着眼睛,阴险地看着裴素:“听说牧青寒已经跟左思鸢成亲了,是你们大穆毁约在先,就别怪本王夜闯宫门不义了!”
“吉默,你真以为你这几十个人,可以撼动大穆一丝一毫的基业么?”裴素面含讥讽地反问。
吉默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狂妄邪肆的笑声回荡在夜风之中:“裴素,你真应该看看现在京城之中的景象。”
“是么?”裴素一指他身后:“你说的是那个么?”
就在此时,几声尖响划过长空,旋即,夜空之上现出几朵烟火,正是南疆兵传来的求救讯号!
“怎么会这样?”吉默一慌神,自言自语道。
“你已经没机会知道了!”
裴素低吼一声,下一秒,他的身形彷如闪电,驾马冲进南疆兵马之中,手中的银枪直抵吉默咽喉之间刺了进去!
见主帅有所动作,大穆士兵一时间杀声震天,纷纷举起兵器加入战斗之中。
吉默满眼通红着,看着此时距离自己不过百步的神武殿,现在傅慕竹跟牧青野正在其中,按照计划,要不了多久,傅慕竹就会胁着皇帝站出来。
他在心底默默掐算着,如果这些兵马能坚持到傅慕竹出现,那么他的大业就还有一丝希望!
想到这里,他眼中更是血丝密布,嗜血的杀意涌上心间,全力挥动起手中长刀,举凡是他多见到的禁卫军,都是一个杀字。
夜空之中顿时扬起阵阵血雾,几乎都要把银亮的月色遮蔽殆尽了。
而与此同时,神武殿中。
傅慕竹躲进密密匝匝的窗帘之中,在里面不断穿行,行踪捉摸不定,牧青寒徒有一身力气,却一度难以锁定他所在的位置,在刺空了数下之后,力气渐渐变得小了,挥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傅慕竹看准了机会,在他背部狠狠一推,趁着牧青寒被窗帘绊住,整个人陷入那重重布料里面之时,他挥刀将窗帘斩断,顿时厚厚的帘幕落了下来,将牧青寒掩埋在其中。
随着眼前一黑,牧青寒心凉了一大半,傅慕竹用窗帘限制住他的动作,遮蔽住他的视线,接下来便是要下死手了!
果然,一股前所未有的重量压倒在牧青寒头顶,紧接着,锋利的鱼肠剑冲着他一通乱刺。
傅慕竹死死按住被困在窗帘之中的他,满脑子只剩下挥刀杀人的念头,收起剑落一下下刺在牧青寒身上,直到金色的织锦窗帘上显出了一小团一小团褐色的血迹。
牧青寒的大腿、背部都挨了几刀,虽然伤口不深,但他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汩汩热血顺着身体的伤口不断涌出。
疼痛不断袭来,连带着近日来的疲倦,又或者是得益于傅慕竹几天前送来的那瓶酒,总之,牧青寒感觉一阵阵令他难以抗拒的倦意袭来,眼睛也不自觉闭上。
突然,在他陷入馄饨之前的几秒,在他眼前突然闪过一张白皙明艳的脸庞,那熟悉的相貌,正是他捧在心间珍之重之的时七。
她一双大眼睛不断忽闪着,里面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神情,眼眶中盘旋着晶莹透亮的泪水,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衣,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顿时牧青寒如梦初醒,大吼一声:“时七!”
一股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力气顿时传达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猛地站起身来,手中匕首利落地将缠裹在他身上的重重阻碍斩落在地,顿时偌大的神武殿内被分割成无数碎片的窗帘四处翻飞着。
牧青寒半个身子沐浴在血中跟傅慕竹对视着,冷峻的表情之中俨然是一头暴怒到极致的狮子。
忽然,他低吼着举起匕首,朝傅慕竹刺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招招带着杀意。
傅慕竹急忙躲闪,却被牧青寒当胸踹了一脚,趁着他眼前发黑的空档,牧青寒手中匕首快到只剩残影,在他身上留下好几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
就在此时,窗外火光熊熊,无数人影映照在窗户纸上,伴随着喊打喊杀声。
傅慕竹朝外看了一眼,纵身朝窗外破窗而出。
见他奋不顾身地朝着一早替他备下的陷阱跳了进去,牧青寒眼中泛起嘲弄,施展轻功紧随其后,想必等他到了神武殿外,会把肠子都悔青了吧。
傅慕竹跑出殿外,恰好目睹到裴素挥起枪把吉默的首级斩了下来,鲜红的热血向上狂飙足有三尺,洒在了禁卫军的军旗之上。
吉默的头颅滚落在殿前阶梯之下,一双眼睛目眦欲裂,仿佛含着重重恨意和不甘狠狠地瞪着傅慕竹。
身后牧青寒也紧追了出来,傅慕竹瞬间明白此次的功亏一篑,失败的恶果已经呈摧枯拉朽之势朝他滚滚袭来,他当下便施展轻功,身子越过屋顶,朝着云轩殿的方向逃去。
见他上了屋顶,牧青寒本想跟上去,可轻功施展了一般却没了气力,狠狠摔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他吐出一口黑血,四肢变得软绵绵的,再也起不来了。
牧青寒心头一紧,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慌乱,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过来是傅慕竹送他的酒在这时起了效用。
真不愧是个老狐狸,他一早就算准了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结果,就为了在最后关头给自己留点逃命的时间。
“给我抓住他!”
牧青寒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之后,便失去了全部直觉,晕倒在地上。
随着裴素一声令下之后,无数支洁白的羽箭齐刷刷地朝傅慕竹消失的方向飞去,他肩头、后背都挨了箭,但却身形愈发飞快地消失在屋脊之后。
云轩殿中,左思鸢坐在窗边,窗户大开着,朝向神武殿方向的那一小片天空在火光的映衬下,已经微微亮起。
茶香跟严飞在她身边守着,事实上,就算只是开窗户看着,牧青寒也是不允许的,但奈何不了左思鸢的一再坚持,他俩拗不过她,便只能任由窗户开着。
左思鸢雷打不动地守在窗户旁边,好几个时辰了连挪动一下都不曾有过,虽然知道这两个宫殿相距太远,是根本不可能看得到神武殿前的战况的,但她现下除了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方向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她猛地转头看向茶香:“茶香,现在是什么时辰?”
茶香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上来,严飞急忙回答:“左姑娘,现在刚过亥时。”
“不可能。”左思鸢瞪了他一眼,自己跑到更漏面前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已经过了子时这么久了,你们为何都不告诉我!”
说完,她急匆匆朝殿外跑,却被严飞拽住。
“你干什么!”左思鸢奋力想要甩脱严飞的手,由于过度着急,嗓音里甚至还带着哭腔。
“左姑娘,时辰到了,按照跟王爷的约定,是应该把您送出宫了。”严飞的神情严肃,然则在那深邃的眼眸之中,还是隐隐透露出丝丝悲伤。
左思鸢此时心间宛若被针扎一般剧烈地痛了起来:“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走的。”
“左姑娘,就算你不听我的话,也该听王爷的话吧?”
严飞话没说完,突然从腕间传来猛烈的剧痛,他下意识松开手,左思鸢挣脱他的禁锢,把桌上的茶壶摔在地上,顺手捡起来一块碎片,横在自己脖颈之间:“你快去帮青寒,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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