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尽其道而死,正命也
老朱带兵离开京城的时候,心情很不爽。
原本想的是在出征之前,为了预防万一,多教崇祯点东西。
结果被他号丧似的哭了半天,搞得还以为他要死在出征的路上呢,这让老朱觉得十分晦气。
要不是看这小子是真心担忧他,老朱非得好好的揍他一顿不行。
行军打仗是个苦差事,但戎马一生的老朱早就习惯了,这次率军出征,什么龙辇鸾仪他统统都没要,直接跟士卒一样,同吃同睡。
原本御驾亲征这事就已经让士卒很是激动了,此刻看到皇帝居然跟他们这些大头兵一样同吃同睡。
在军营中,跟士卒打成一片是获得军心最快的方式。
尤其是老朱贵为皇帝居然还能如此做,顿时让京营从上到下无不对充满了感动和狂热。
如此一路,等到了黄崖口,这些士卒的士气绝对能提到最高,到时候若是发生战斗,这些士卒就算拼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让人接近老朱一步的。
而老朱自然清楚士卒的心态,作为将领,只要不欠响,收服军心其实很简单。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方式,却有很多将领根本就学不会,或者说他们不愿意吃这个苦。
这次出征,王承恩留在了京城守在崇祯的身边,负责替不方便露面的崇祯传达指令。
而东厂提督曹化淳则是负责跟着老朱一起出征,除了负责照顾老朱的起居之外,还兼顾了收集情报的任务。
如今,锦衣卫的暗谍已经布满了关外,之前得到阿巴泰会带兵从黄崖口和界岭口入关的消息,就是锦衣卫死了十几个人才传回来的情报。
对于老朱这一路跟士卒同吃同睡的情况,曹化淳一直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觉得作为皇帝就算是出征也不应如此清苦。
但几次谏言,都被老朱给直接怼回去了,因此一路跟着老朱的曹化淳,心中其实很无奈。
老朱一路行军也没有太着急,阿巴泰那边需要绕过山海关,行军的时间更久,所以就算他们去的再晚,也能赶在阿巴泰之前抵达黄崖口和界岭口。
在九月下旬的时候,京营的大军抵达蓟州,便暂时停止了行军,开始在蓟州休整。
蓟州府内,兵部右侍郎赵光抃(bian)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光抃是老朱一手提拔上来的,兵部右侍郎并总督蓟州、永平、山海关、通州等地的军务。
这位接到任命之后,直接变卖了田产,把家业也捐了出去,直接带着上万两白银,就来蓟州上任了。
而他带的这上万两银子,全都充作军饷了。
后来朝廷财政充裕了,老朱说要把钱补给他,结果他也没跟老朱客气,左手接过钱,右手就直接用这钱拿去给士卒扩充军备了,也是个能做事的官员。
“臣赵光抃,见过陛下。”
看到老朱到来,赵光抃带着蓟州一应官员,全都跪地迎接。
“行了,免礼吧。”
老朱摆摆手让众人起身,然后也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让他们带着自己去了府衙。
等坐下之后,老朱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开口说道:“周遇吉他们是不是都到了?”
“回陛下,周遇吉等四镇总兵,俱已抵达蓟州。”
赵光抃拱手回道:“只是外镇总兵,无令不得入城,所以他们都在城外驻扎,等待陛下召见。”
大明的官兵对于建奴的实力十分清楚,一般来说打建奴这事,都是能拖就拖,很少有人愿意直接带着部下硬顶上去。
一般就算征召了,只要没有死命令,他们也会尽量拖延时间,能走多慢走多慢。
但此时是老朱御驾亲征,所以这几位总兵根本就没有敢有丝毫怠慢,几乎是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了蓟州,早早的就在此等候了。
“哦。”
老朱微微颔首,对于这些人的行动力还是挺满意的,“去把人召来吧。”
“是,陛下。”
赵光抃应下了之后,让人去召周遇吉他们过来面圣,然后他自己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陛下,兵凶战危,战场之上凶险莫测。”
“圣人曾言,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陛下万金之躯,担负我大明的江山社稷,怎可轻易犯险。”
“臣斗胆谏言,望陛下能够回转京城,臣愿替陛下亲临战场,若不能御建奴于外,臣愿战死沙场!”
“哎……”
老朱听到赵光抃的劝谏,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路上每到一处,就必有大臣劝谏,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却又不得不耐心的说服他们。
因此在叹了口气之后,老朱开口说道:“赵侍郎既然知道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那自然也应该知道这句话的下一句,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你刚才也说了,咱是大明之主,身上担负着大明江山。”
“既然如此,那守卫大明,就是咱的道,为道而死,死得其所。”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这句话在大明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如今卿劝咱回去,可是要咱抛弃大明的百姓,抛弃咱这一国之主的责任吗?”
老朱是讨饭的出身不假,但这并不代表老朱没有读过书。
在有了地位之后,老朱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看书了。
所以对于孟子的典籍,老朱自然不会陌生,此时只是一句话,就怼的赵光抃说不出话来了。
赵光抃是个做事的人,但却并不是很善言辞,他沉默了许久,好容易想到反驳的话语之后,结果却发现老朱已经开始盘问蓟州那些官员蓟州如今的情况了,根本就没有再理他的意思,这不由得让赵光抃有些无奈。
而就在老朱东一句西一句,看似毫无目的,实际上却在从这些官员的口中套出他想要的情况时。
早就对老朱的召见有心理准备的周遇吉一干人等,也风尘仆仆的从城外赶了过来。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遇吉等人,看到老朱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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