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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太原之人


  王允四平八稳的坐在马车当中的华盖之下,前八后八一共十六名羽林卫护卫着,缓缓的从街道上走过。

  汉代马车有好多种,王允现在坐的马车就有些像大号的靠背椅,从背后伸出一根带拐弯的华盖,顶在王允的头上,马车最前面还支着代表司徒的节杖……

  三公在汉代,其实很多时候都成为了皇帝的背锅人。三公因为灾异被免是汉代特殊的一种政治现象。太尉、司徒、司空因为在位期间出现了自然灾害或者一些山川天文异常现象等等被免去三公之位的举不胜举。

  主要是因为汉代董仲舒将天人感应理论发扬光大,将帝王的个人品德与上天联系起来,认为帝王品德高尚,天气自然会风调雨顺,反之,就会造成自然灾害。董仲舒有言:“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遣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

  董仲舒原先的意思是要对于无拘无束的皇权进行一些约束,“屈君而伸天”,但是这种对于皇权的制约在起初还有一些作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约束逐步的被削弱,皇帝越来越少的因为灾异而自陈其咎。

  最开始三公之上有丞相,也自然成为最大的背锅者,后来消除了丞相之位后,三公就成为了替罪羊,单单是汉灵帝在位期间,就一共因为天气自然灾害免除了24次三公……

  所以没有实权的三公就是一个等待背锅的空职,只有掌握了实权,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三公的滋味。

  王允如今就是如此。

  司徒之位,再加上权掌尚书台,这种搭配让王允真切的感受到了权利的甜美。

  但是在这个甜美的背后,王允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了。谁也不能保证长青不败,这些年,远的不讲,单单是最近的一时之间登上巅峰的大将军何进,也就转眼之间就被人杀得杀,废得废,宛如冰雪被烈阳之下,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庞大,但是实际上却不堪一击。

  所以,要想不倒,就要学——汝南袁家。

  王允不得不承认,袁家在这一点上做的非常好,袁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看看如今的山东之士,地方官员,不要问多少人与袁家没关系,而是问于袁家没关系的,这样反倒是更容易清点一些……

  为什么别人做三公只能做一阵子,而袁家的三公却能做成一家子,区别就在这里了。

  太原王氏何时才能想汝南袁氏一样成为天下冠族啊!

  王允的手轻轻的搭在马车的扶手之上,眯缝这眼,嘴角略略往上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幅度,这样可以让他看起来分外的和蔼可亲,他也习惯用这一副模样去面对朝堂上的人,他同样也习惯在这一副表情地下去考虑问题,就像现在,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在看着前方,实际上王允是在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马车前那支代表着司徒的节杖……

  忽然之间,王允眼帘内跳进了一块血红,让他一时间竟然产生了一点被刺痛的感觉,定睛细看,竟然是温候吕布骑在赤兔马上,那红色就是赤兔马的颜色。

  吕布是温候,中郎将,比两千石,又是武将,自然也不用像普通民众一样下马,只是如同其他的职位低于王允的文官一般,在路边让王允先过去。

  王允心中忽然一动,袁家这段时间挟山东士族之势,兵临酸枣,更是派出去袁家二子一南一北把持军政……

  太原王氏底蕴还是略有些不足,自己麾下竟然找不出几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啊!

  也是自己之前的疏忽,没能早些时日做储备,不过也是无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王允手轻轻的在马车敲击了一下,在前面驾车的车夫立刻会意,将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马车到到了吕布跟前,王允像是忽然看见了吕布一般,微微的侧了一下脑袋,冲着吕布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吕布虽然不知道司徒王允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和蔼可亲,但是也是依着礼节,在马上对着王允叉手回礼。

  车轮碾压在青石板上,发出碌碌之声,司徒的仪仗渐渐远去,吕布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便重新信马游缰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才刚到门前,从一旁的闪出了一个青衣打扮的小厮,像是某个官宦之家的下人,朝着吕布便是一拜,口中说道:“可是温候当面?”

  “某便是,汝又是何人?”吕布上下打量了一下青衣小厮,竟然在这个人所传的衣服上看不出任何的标记,一时之间竟无法辨别出到底是谁家的下人。

  青衣小厮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递上,说道:“此乃我家主人书信,还请温候过目……”

  吕布皱眉,并不接书信,而是问道:“汝家主何人?”

  青衣小厮将书信高高举起,轻轻的说道:“我家主人交代,若温候问及,直言‘所遇华盖’即可……”

  “所遇华盖?”吕布也是低声重复了一下,眼睛一睁,伸手一抄,便将书信拿到手中,却发现书信当中不仅有一张纸,还有一小块木牌。

  吕布先将书信展开,发现若大的一张纸之中仅有寥寥的一行字——

  “吾年幼时,曾至九原,策马扬鞭,不胜快哉,而今老矣,竟忆不得九原之貌,若温候有暇,可否拨冗,叙些九原风土?”

  落款是太原。

  太原?

  对了,今日遇到的华盖之人正好就是太原之人!

  吕布又将书信翻看了一下,确认了只有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并无其他,再看那块小木牌,发现有些眼熟,回想了一下,似乎是东市之中的一家酒楼的信物。

  汉代酒楼若是有客定餐外食,若不是熟客,多半都会给一个这样的信物,在木牌后注明,以免相互之间出现些纠纷。

  这家酒楼以出售绿蚁酒和金浆酒著称,吕布也是常去,毕竟家中夫人没来,老是在家吃有时难免乏味,就会去酒楼点上些酒菜,叫两个粉头陪酒也热闹些。

  木牌之后,只有一个“申”字,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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