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异色眼瞳的魔女
翡翠之森，翠月之宫。
灯火摇曳的宫殿，倒影在湖中点缀，破碎的光影，轻轻摇晃。
距离那场瞩目的对决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森林内的一切也逐渐平复下来，保守派大量的人员下台，而开放派开始主导森林中的事务，在首要人物惩处后，开放派不再继续扩大冲突，而森林内一贯的平和风气也得以让这种权力的交接和平进行。
今天的夜晚，洛兰希尔独自坐在一处临湖的阳台，银色的发丝如水银泻地，她轻轻拨动那身侧的高高竖琴，轻柔的嗓音有如风的呢喃，朦胧而梦幻。
森林中的事情已经大致结束，再过一段时间，她也将返回南方，正式开始解决帝国内部的问题。
回想这次出访翡翠之森的经历，种种见闻和经历，神秘的森林，古老的诗瑶，美丽的生命，遥远的冰原，震撼的极光，过往的这一切，在脑海中缓缓流淌，让她感慨万千，同时又如临近梦醒一般，有着些许不舍。
不过，现在还不是沉溺梦乡的时候呢，洛兰希尔，少女于心中对自己轻声述说。
悠扬的乐曲在不断的回旋中慢慢停下，这位银发的歌姬也重新睁开眼睛。
原本安静的阳台，此刻多出了一位身影，那金色的发丝在夜色中微微飘动，并不明艳，反倒有几分温柔。
虽然是突然出现，但并不给人突兀的感觉，彷佛一切本应如此，很是舒适和谐。
“洛兰的歌声，很动人呢，即便是我，也想起不少往事。”她回转身来，露出那姣好而美丽的面容，红翠两色的眼童带给人一种惊叹的魅力。
这位双子的魔女缓身坐下，看着静谧的湖面，轻抬手臂，其中就有零星的萤火飘起，将其点缀。
“艾依赫卡翠前辈。”洛兰希尔从竖琴旁站起，来到这位魔女身前坐下。
“不用叫这个名字，其实挺长的，让人感觉很生疏，就叫我艾卡翠姐姐吧。”这位魔女看着洛兰希尔露出善意的笑。
在那天的对决中，正是这位双子的魔女出手，解除了那六位精灵的秘术，让其反噬倒下，最后奠定了胜利，而同时也没让洛兰希尔突破规则，打破魔女间的平衡。
“洛兰来森林的时间也不短了，对这里还喜欢吗？”艾依赫卡翠的声音在夜风中散开，有如柔和的丝线一般。
“喜欢，有很多地方都很喜欢。”少女回想精灵们的生活和平时的作风，可以说这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田园牧歌。
“喜欢的话就好。”
这位红翠异色童的魔女并不想去深究什么原理和动机，似乎那些只是自添烦恼的产物。
“你是否会很奇怪，为什么会有魔女和精灵的联系如此之深，而又少被人类所知。”
在问完洛兰希尔简单的问题后，这位双子的魔女终于讲起自己的身世。
“会有些好奇，但似乎也能理解。”洛兰希尔说着自己的想法。
“理解吗，或许近几百年才有这个观念吧。”艾依赫卡翠端起身前的茶水，微微搅拌，然后小口的吹了口气。
“精灵和人类以前的关系，可是很僵呢，那是几乎死结的仇恨。”
“人类将银精灵灭族，焚烧所有精灵心中的圣物世界树，而在过去，精灵也曾与人类冲突，导致真红帝国的覆灭。”
“即便后来有一同抵抗混沌灾厄的大义，但过往的一切依然难以化解。”
她慢慢的饮着手中的红茶，看着夜间那微波荡漾的湖面，轻声讲述。
“我成为魔女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件事，或许我人生应该是作为一名小贵族家的小姐，嫁给当地同样身份的丈夫，然后在城堡里度过余生。”
“第三纪早年的城堡，并不像现在这么舒服，石头搭建的建筑很容易漏水，而里面的房间，见不到阳光，阴暗而潮湿，作为小贵族，并不会有太多人服侍你，除非你是家主，偶尔甚至还需要自己去做一些杂务，比如刷马，缝衣服，做给客人的点心之类的。”
“我看着几位姐姐逐渐长大，嫁人，基本都是这样的走过，当时想着自己也会如此，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模样和几位姐姐又不太一样，对于这个小贵族家庭而言，我的容貌太出格了，尤其不同颜色的眼童。”
“同色的眼童是正常的，教会的经文中天使等纯洁的生命，自然是纯粹的颜色，不同的色彩，会招来很多非议。”
“有人诋毁，有人嫉妒，但也有人送上祝福。”
“得益于这副容貌，我被一位家世显赫的贵族收为养女，他们也为我请来老师，教导我诸多知识和礼仪。”
“这个时候，我才慢慢知晓这个世界的广袤，那些传说中的故事和人物，居然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不久，我修习超凡序列的速度就一路加快，起初家主是欣赏和夸赞，后来则是惊讶和意外，再后来则是不安和打听，最后家主终于确定我魔女的身份。”
“身为魔女的我几乎不可能再被掌握，那时我虽然刚刚成年，其实力家族再也没人能比上了，而身边人的也从开始的爱护，逐渐变为了尊敬，甚至畏惧。”
“从那以后，即便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也不再敢和我大声说话，而是恭敬无比询问我的意见。”
“我也不再于外人眼中现身，静静的呆在宅邸内的高塔，过着不断重复的时光。”
“我守护着这个家族，看着家主从壮年慢慢走向衰老，他的孩子逐渐长大，而后又是他的孙子，最后甚至孙子的孙子。”
“家族里只有极少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不太想见外人，而在教导一位位家中的少年和少女过程中，我最后也终于清楚自己的权能是什么。”
“诞生双子，造就倒影。”说着完，这位魔女慢慢转过脸庞将耳侧的发丝轻轻撩起，露出那略为娇嫩而又尖尖的耳朵。
“我那天生的容貌并不是意外，而是体内精灵血脉觉醒的结果。”
“虽然父母都是人类，但实际祖上某代曾和精灵结合过。”
“知晓自己的血脉后，我离开了那个呆了百多年的城堡，开始了寻找精灵的旅行。”
“在踏入翡翠之森后，我因为那天生的耳朵和容貌，并没有遭到排斥，很快被大家接纳，而后也慢慢融入精灵的生活。”
“真是奇怪呢，明明当时精灵和人类是死仇，但其实在很多方面都有着共同的爱好和偏爱。”
“我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些，而后又走遍了森林的角落，和那时的精灵女王成为了好朋友。”
“是泰妮亚是位很年轻的女王，性格和如今的艾琴薇拉很像，她的天赋和容貌极佳，而又性格单纯，我那时怕她太过善良，做不好女王的位置，就给她讲了很多人类贵族的事情，其中的一些阴谋诡计和算计。”
“但没想到的是，她对于人类社会这些精彩而不一样的事情更更感兴趣，甚至还要我多讲一些。”
“我奈不过她的央求，于是逐渐的又给她讲了越来越多的人类的事情，甚至还编写了一些黑暗的童话诗瑶，也是由此她对外界的一切越来越好奇。”
“用什么样的水浇灌，就会得出什么样的果实。”
“苍月王国的王子亚林来到森林中，彻底的满足了是泰妮亚对童话中王子形象的期待，他是如此英俊，如此果断，对待身边人温柔，对待对手又格外残酷。”
“为了能满足自己的好奇，见到这位王子，她嘱托我为她营造条件，好近距离见见这位异国的王子。”
“这也是后来一切的起因。”
“红王子亚林这样气质和性格完全不同于森林内精灵的存在，让是泰妮亚彻底坠入了情网。”
“两人的恋情急速升温，而我也只好在一旁为之祝福。”
“起初我是不太喜欢亚林的，因为这位王子工于心计，果断而残酷狠厉，是泰妮亚即便自身实力更强，但在感情中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
“而在是泰妮亚这位精灵女王的泄露下，森林中的种种情况为亚林所知晓，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千年难得的良机。”
“他要迎娶这位精灵女王陛下，而整个翡翠之森，都会成为嫁妆。”
“听到这里，是不是感觉有种童话和美好幻灭的感觉。”艾依赫卡翠放下杯子。
“会有一点。”洛兰希尔安静回答，但也没完全肯定。
“但似乎更加真实和动人了。”
“亚林开始推进这个想法，但很快便遭到精灵们的强烈反对，甚至是震怒。”
“那个时候，人类虽然整体实力凌驾于精灵，但个体依然不算强大，而且坏人的比例会更多，给精灵们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印像。”
“那亚林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洛兰希尔好奇的问。
“他知道光靠自己的述说无法取得精灵们的信任，于是后来便向曾经的老师求助。”
“是司夜吧。”
“嗯，司夜对此斟酌了许久，还是答应了这位学生的请求，不过也和亚林定下了一些约定，比如不得随意利用精灵一族，不得背叛是泰妮亚，未来要善待子民，更好的建设国家之类的。”
“对于这些亚林都一一答应了，而后魔女们也逐渐行动。”
“也是那时，我这位隐匿在精灵中的混血魔女，也被她们所发现知晓。”
“有了长寿而强大无比的魔女背书和认可，精灵们不再强硬，慢慢的接受了这个结果，而后亚林也和是泰妮亚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于她们婚礼中首次完全展露自己魔女的身份和容貌，赐予他们祝福，让她们的子孙后代统治这片土地，护佑这片土地。”
“洛兰是不是好奇之后的结果，亚林遵守了这些约定吗？”艾依赫卡翠看着少女那思索的样子，笑着开口。
“是很好奇。”洛兰希尔如实的回答。
“他是很聪明的人，也可以说是相当有远见的人，这种聪明我们一般称呼为智慧。”
“诚然，一开始他确实有利用是泰妮亚的成分，但后来确实也忠贞的度过了一生。”
“是泰妮亚的容貌和身姿，即便是精灵中也是罕有的存在，而且还是精灵女王，她性格很好，几乎对亚林百依百顺。”
“我想如果我是亚林，恐怕也找不到任何变心的理由，哪里还能找到和身边这位更好的存在呢。”
“对于遵守诺言，亚林是欣然接受，也不排斥的。”
“在翡翠之森和苍月王国合并后，他也确实为了两族的共同生活奔走不息，改革并重新确立了诸多法规，尤其是废除了第三纪初，各国流行的奴隶制，并确立了不少王国公民应当享受的自由权利，如信仰，个人生活不被外人置喙干涉的权利，等等。”
“这为两族后来的相互适应，铺设好了环境，甚至余泽了帝国数百年。”
“在帝国的早年，你能看到到处旅行的精灵，其中有诗人，画家，音乐家，歌手，商人，甚至冒险者等等，而如今精灵回缩森林，其实是近一百年才发生的事情。”
“亚林的初心或许并不高贵，仅仅是让自己的地位强大起来，以从兄弟和叔父们手中夺得王位，他定下这些，也或许只是让自己的家族和国家延续和荣华。”
“但外人看来，这又是相当浪漫和精彩的故事。”
“他们相信异国王子和精灵女王恋爱的美好故事，甚至为这个故事做了各种美好的设想假设和幻想，不去理会传说背后那些利益的纠葛。”
“传说和诗瑶的魅力，让人流连忘返，充满幻想和动力。”
“真实的历史残酷而充满利益，让人为之幻灭和哭泣，失却诸多想念和期待。”
艾依赫卡翠在说完过往的故事后，轻声感慨。
“但即便其中有着利益成分，我依然认为这是很美丽动人的故事。”洛兰希尔微微摇头，说着和世人不一样的见解。
“必须完全剥离身份，利益，乃至相貌美丑的伟大事迹才值得推崇吗，我想那样只会很无趣吧。”
“现实的种种条件存在，不仅没有让故事失去魅力，反而让人觉得更加难能可贵。”
“故事中的二人都达成了所想，也成就了彼此，没有失信和背叛，如此幸福和美丽，这就是人们所向往的美好传说。”说完，这位少女微微点头。
“确实如此，所以我也下定决心，在那天结束那些因欺骗而吟唱的歌声。”艾依赫卡翠笑着看向洛兰希尔，似乎听到她期待已久的答桉。
“现在，新的故事即将书写，你又会成为怎样的传说呢，洛兰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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