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梦境与现实

丹碧看我一眼，不禁哽声唤：“公主，您……”

心头微微酸涩，我低垂眼眸，掩去那一抹盈盈泪意，抬首对着她绽出明媚的笑颜，“走吧，我没事。”

待绕出了内室，丹碧才发现我并不欲休息，而是要出门，当下惊怔住，温言劝道：“公主，您也累了一日了，何不躺下歇息片刻？这会儿出去又是做什么？”

望着丹碧柔软的哀求目光，我心下也不禁微微动摇，犹豫道：“碧儿，你知道我……”

丹碧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大的事也不如公主您的身体来得重要。”

说罢，她不由分说拉了我到妆台前，指着我泪痕阑干的脸颊，哽咽道：“您自己看看，这一日下来，您都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模样？那小脸蛋儿有多苍白、多憔悴。去除了脂粉的掩饰，您眼下的青晕又是怎生的教人心疼！公主，便当是碧儿求你，对自己好些不行么？多保重些自己的身体，不行么？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碧儿瞧着心痛，沈公子瞧着也得更加歉疚了罢。难道，这一些，您便都不在乎了么？”

我不忍地别过脸去，热泪在眼睛里打转，是那般的心酸和难过。咬牙忍了忍哽在喉咙处的酸痛，我才平静道：“好，我答应你。我不出去，待在屋子里面好好休息就是。”

丹碧这才止了泪，欢喜地将我扶到床边，伺候着我歇下，而后她坐在床畔，微笑道：“公主，你只管放心睡，碧儿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您。”

眼睛里复起了涩意，我微笑着轻拍丹碧的手，柔声道：“碧儿，你不须如此。我答应你，哪里也不会去，便真的不会。你这般守着我，自个儿的身子该受不住了。”

丹碧笑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不会。碧儿许久未见公主了，实在想念得紧，您就让我守着您吧，让我好好看看您。您忘了么？从前在上京，您最是挑剔，近身的事从来不喜别人插手。就连上夜，也是我和碧影轮流着来。那一回，我和碧影不小心着凉受了风寒，换了别的宫女，您半夜醒来可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呢。就连皇后娘娘隔日也戏言，说您是真真一刻也离不开我们。”

听她提及往事，我的心中也不禁涌上一股温暖的细流，眉眼愈加柔和，“是啊，那段时日，有你们俩陪在我身侧，当真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了。你和碧影，一动一静，最是得我欢心，有你们在，我真是无比快活。只可惜，后来碧影跟着四皇姐去了夜国，而我，在宫破的那一夜，又和你失散了许久。哎，总归这一切都怨我！若非我一时失察，若非我为他动了心，兴许后来的一切便不会发生，也不用连累你们为我受罪。”

所有的快乐，终究在那一夜被蒙上了忧伤的阴影，支离破碎，再难复当初的美好。稍稍提及，也是彻骨钻心的疼。

丹碧见我神色郁郁，忙笑道：“好了好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少提为好。公主累了，还是合眼静静睡一会儿吧。”

今日这一番动静，的确耗费了我不少心力，受伤过后，我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了，再经不起大的刺激和劳累。想着今晚还有去见玉无极，需要养足精神，我遂不再说什么，乖乖合上双眼，在丹碧轻柔的歌声中，没一会儿便沉沉坠入了梦乡。

许是有丹碧在身边守着的缘故，这一觉，我睡得极沉极香甜。在梦中，我梦见了许多故时的忍及往事，一时间，笑语如珠，竟也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朦朦胧胧间，听得有人放低声音问：“她还在睡么？”

另一人也跟着压低声音答：“是啊，公主许是累了，这一觉睡得极好，不哭不闹，嘴角含着笑，很是安静。”

“嗯，那便好。朕给你的药，记着按时让她服下。”

许久，才听得女子的回答：“是，奴婢遵命。”

“呵呵，朕知道，你素来最是乖巧，晓得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只是这样平淡的几句对话，便没了下文。

我翻了翻身子，嘟囔两句，也未知是说了些什么，继续甜睡。

烟紫色的软帐被人轻轻捞起，有人在床畔坐下，静静注目我一会儿，见我睡得极沉，出了一身的汗也毫无所知，不由得用帕子轻轻拭去我额上的汗水，轻声一笑，这才起身离去。

待过了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无一丝声响，我才睁开眼眸，目光清醒锐利如斯，在昏暗的室内熠熠生辉，殊无一丝睡意。

才起身，拥被而坐，就听得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我抬首，见着丹碧神色不安地回来。

见我醒来，她先是一怔，随即奔近床前，含着一丝小心笑着问：“公主何时起身的？怎么也不唤碧儿一声。”

我颔首，没有说话，就那样目光明澈地望着她，无悲无喜，却又分明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丹碧教我瞧得心慌，忙低下头去，替我整理着被褥，笑着掩饰：“公主这是怎么了？这般看着碧儿，难道碧儿有哪里不对么？”

我收回目光，面颊浮起一丝虚渺的笑意，淡淡道：“没有，你很好。只是我睡得太久，醒来一时见不着你，便不由得有些心慌罢了。”

我听见在我这么说之后，丹碧长长舒出了一口气，仰头笑得眉眼弯弯，“原来如此。公主别担心，碧儿不过是看天色暗下来，出去吩咐厨房的人给您准备晚膳而已，并没有走远。公主饿了吧？”

我恍恍惚惚地点头，目光不觉望向微蒙的窗外，问道：“已经天黑了么？我竟睡了这样久……”

丹碧的面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背转过身去，为我端来茶水，“嗯，公主许是今日累着了，睡得特别好。碧儿见着您这般好睡，也就没忍心惊醒您。来，公主，先喝口茶润润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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