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楼延平静地问:“你一直都在这里?”
“的确,”神秘男人压了压帽檐,从容不迫地说,“我是一直都在这里,楼先生。”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神秘男人笑了,有些俏皮地道:“我偶尔也会看看财经报纸的。”
楼延呵呵笑了,步步朝神秘男人[bi]近,“刚刚引导我走出诡域的脚步声就是你的脚步声吧。”
楼延近两步,神秘男人就退两步,边退边说话,声带好似受损过一般磨着砂砾:“你很聪明,那确实是我的脚步声……原来那东西叫做诡域?那我也确实是为了帮你走出诡域。既然你猜出了是我,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还请不要再靠近我了,你现在对我来说,危险[xing]不低于刚刚那个怪物。”
楼延停住脚步,审视着神秘男人:“我危险?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此刻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挺危险,一点儿也不体面,休闲西装早已被刀子划得破破烂烂,又被鲜血染红、黑水污黑。然而楼延丝毫不因这些而感到拘束与自卑,他的脊背挺直,长腿微微分开站立,气势十足。一张俊美到漂亮得浓墨重彩的脸上沾着鲜血脏污,唇上猩红点点,眼尾邪气上扬,在这怪诞奇异的怪物尸体的背景下,仿佛鬼魅一般危险。
神秘男人也顺势停住,态度很好地一一回答:“我亲眼看你吞了那个怪物的心脏,又从那个怪物体内滚了出来,能够杀了那么强大的怪物,你在我看来当然很危险。至于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来看一看我未来追随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楼延皱眉重复道:“未来追随的人?”
“不错,”自称段泽歌的神秘男人从[kou]袋中掏出一副塔罗牌,双手娴[shu]刷着卡牌,“我觉醒了名为‘占卜’的天赋,觉醒了这个天赋后,因为好奇能力的作用,我立刻给自己占卜了一次未来。占卜结果告诉我我会在这里追随一个人,我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就见到了你。”
楼延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这听起来很合理,但他却没信:“你来到这里为什么没有和我一样陷入诡域?”
不仅没有陷入诡域,反而还游刃有余地给楼延以暗示,帮助楼延脱离了诡域。
哪怕是有上辈子经验的楼延都做不到这个程度,他的天赋和段泽歌的天赋都属于‘预知’类,但他的天赋都被诡域给屏蔽了,为什么段泽歌这个刚刚觉醒天赋的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实际上,”神秘男人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楼延的意料,“我就住在这栋大楼里。”
楼延:“……你说你就住在这里?”
段泽歌点点头,甚至双手伸开,在楼延面前慢悠悠转了一圈,用疑惑楼延智商的语气说:“很明显,我是个流[lang]汉。”
楼延:“……”
神秘男人似乎被楼延的表情给愉悦到了,哈哈笑了几声,才正经下来道:“我没地方可去,这个废弃工厂就是个很好的能让流[lang]汉休息的地方。因为一楼二楼的窗户破了,所以我在楼上能挡风的地方睡觉。但没有想到今晚突然有怪物出现在了这里,还让我因祸得福觉醒了‘占卜’的天赋。”
他耸耸肩,“在你没来之前,我下楼去看过,怪物在二楼,你说的诡域是从一楼开始蔓延的,所以没有影响到楼上的我。等我看到你被困住的时候也好心帮了一把,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怪物刚出现的时候,那个诡域还只占据了一楼的三分之一,但等你来到这里的时候,诡域已经占据了整个一楼,我猜如果不是你及时阻止,那诡域恐怕要一层一层地扩大到整个大楼。这么说起来,我救你也是救了我自己。”
他解释的很诚恳很详细,不管楼延信没信,面上的表情都和缓了一些:“谢谢你帮我离开诡域。”
“不谢,”段泽歌慢悠悠地强调道,“你可是我选择追随的人,那我帮你都是应该的。不过如果你非要感谢我,那不如把我给带走吧?你看我这个流[lang]汉没地方可去,也没有钱吃饭,[ri]子过得可可怜怜,明天就吃不上饭了。”
楼延直接从包里掏出了钱包。等他想找出一张银行卡给段泽歌的时候,段泽歌却摇头拒绝道:“不,我不要钱,我只想跟着你一起。塔罗牌告诉我我们未来会成为相互信任同生共死的伙伴,我很好奇它预言的是真是假。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把我带走,我并不会伤害你,而且我的‘占卜’天赋对你来说也很有帮助不是吗?”
好家伙,原来这人不是奔钱来的,是奔他的“心”来的。
楼延直接笑了:“但我确实信不过你啊。你对我了解的不少,整个人神神秘秘的,但我对你除了一个名字外一无所知——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带走?”
段泽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样子,就愿意带我走吗?”
楼延不置可否:“也许呢?”
神秘男人没说话,直接干净利落地摘下了灰黑帽子,撩起了杂乱如枯[cao]一般的齐肩长发,露出了一张满是刀痕的狰狞面容。
段泽歌扯唇一笑,脸上蜈蚣似的刀痕也跟着动了动,“希望别吓着你,我长得丑。”
与其说是“长得丑”,不如说是“刀痕划得丑”。楼延不知道段泽歌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竟然能在脸上留下这么多深一道浅一道的疤痕,那疤凌乱[jiao]错,已经让人看不出段泽歌的五官如何长相如何,只能看出留下刀疤的人一定下了死手,完全是奔着毁容去的,丝毫不留情。
楼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他此刻却莫名地有些心软,他啧了一声,心里头忽然不是滋味:“收拾收拾跟我走。”
段泽歌双眼一亮,笑吟吟地将帽子戴回头上:“好。”
但段泽歌一个流[lang]汉也没啥要收拾的东西,直接空手跟着楼延坐上了车。
楼延独身一人前来,却多带了一个人回去。等坐到车上的时候,楼延都忍不住感叹他这蝴蝶翅膀扇得够强。
上辈子他没有和诡异融合,也没有救下路好修,更没有一个叫段泽歌的人主动来找他。一切的一切,已经有了明显不同的走向。楼延不知道这改变是坏是好,但他觉得总归是好的。
因为只要改变一点,这个世界对傅雪舟来说就会陌生一点。
此时天[se]仍黑,楼延发动汽车的时候突然发觉不对,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无比惊愕道:“怎么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明明他在诡域之中耗费的时间都最少也有五个小时了!
段泽歌坐在副驾驶上支着头道:“一个小时很奇怪吗?从我看到你踏入大楼开始,到我下去一楼帮你离开诡域,整个过程也不过两分钟而已。”
楼延猛地看向他:“你确定?”
段泽歌肯定地点点头,摸着下巴疑惑道:“你以为过去了多长时间?”
楼延揉了揉眉心,沉思了好几分钟才缓缓说道:“我以为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了。难道是假象?不……不,我还在诡域中吃了一顿饭,就算饱腹感也是假的,那我恢复的[jing]神力又该怎么解释?我在诡域中休息的时候[jing]神力从2涨到了10,这至少耗费了一个半小时。[jing]神力不会骗人,我在诡域之中绝不可能只待了两分钟。”
段泽歌摇摇头道:“这也太奇怪了。”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楼延张开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他吞噬的那个诡异的力量应该和时间有关,所以诡域才会具备不一样的时间流速。
楼延若有所思地握起手,不再多说,启动轿车往城市而去。
他得找个时间好好摸索一下.体内的诡异力量了。
*
深夜。
成江大学门前。
平[ri]里学府气息浓厚的成江大学此刻却覆盖着一层[yin]云,[yin]森的冷风在校内吹过,卷起腥臭的血味四散。
一群学生家长围聚在学校门前,面带担忧恐惧地看着校内。已经有人忍不住[chou]泣大哭,哭声此起彼伏。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成江大学出现意外,教学楼和宿舍楼内发出了数道惨叫声,引来许多围观群众。他们亲眼见到许多学生老师疯狂往大门跑去,却统统惨死在校门之内。想要逃走的保安也像是着了魔一样“咚咚咚”地跪在墙边一下下撞死了自己,整个校园内瞬间便成了血腥地狱。
有着急想要进学校找人的家长们也在踏入学校的一瞬间被鬼附身一般,要么自己掐死了自己,要么一头撞死在了安保室墙上,走得最远的一个家长也不过走出了二十米的距离。
此时此刻,数道尸体躺在校门内的地上,从近到远到处都是,鲜血涓涓,每一具尸体都眼珠子暴突,死得怨恨又满面惊恐。
这太可怕了!!!
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尸体,没人再敢进校门送死。家长们或尖叫或发疯大喊、哭声震天,有个哭得腿软的中年女人忍不住了,一边喊着“大丫”一边往学校里冲,周围的人连忙拦住她:“你想死吗?!”“大姐你别冲动,我们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就好了”……
“可我大丫死了怎么办!”中年女人痛哭,“她死了怎么办!”
痛哭声又让别的家长情绪跟着崩了,悲伤和压抑的氛围越来越沉重,压得每个人直不起身子。
校门内的[yin]风呼啸着,像是死去的人悲凄的哭嚎。
突然,紧紧盯着教学楼的家长颤着声音不敢置信地喊着:“有人、有人出来了?!”
众人连忙抬头看去,就见一道穿着宽松外套的瘦削身影走出了教学楼,正往校门的方向走过来。
[yin]风迷眼,将这道身影在风沙之中挡得模模糊糊。众人远远殷切紧张地看着,只能看到大风将这个人的长发吹得张牙舞爪的飞舞,外套被吹向一侧飞起,带着危险且令人不安的气息。
[yin]云翻滚,似乎在朝他怒嚎,但这道人影却丝毫不受影响,平静地踏过满地鲜血,踏过残肢尸体,朝着校门越来越近。
校门外的人群一阵哗然,又惊又怕地朝后退了两步,“这是人是鬼啊?”
很快,[yin]风停歇了,[yin]云也逐渐消散,一切变得风平[lang]静。冷月居高临下地洒下惨白的光,照在这道年轻的身影上。
不似常人的怪异银发从暗[se]中暴露,高挺的鼻梁,骨相凉薄的下颔。
……以及嘴角微微翘起的笑。
等走近了,众人才看到这人的一只手里竟然还攥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心脏。
那心脏竟然诡异地还在跳动着!血滴一滴一滴,从他手里滴在地上,拉出一条狰狞的红线。
“啊!”
许多人倒吸了一[kou]凉气,更加惊惧万分地往后一退再退。也有绝望的父母们被怒火和恨意冲上了头,双手握紧,恨不得冲上前大声质问。
“你是谁?!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鬼,一定是鬼,你一定是鬼!”
但下一刻就有人狂喜出声:“快看!学生们出来了!!!”
在这道身影的身后,一大群学生正小心翼翼、满脸惶恐地互相搀扶地走出了教学楼与宿舍楼。
家长们再也忍不住,齐齐往校门里跑去,大声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和孩子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被父母抱住的学生们一边和家人痛哭,一边难以掩饰畏惧地看向前方已经走出校门的人。
有父母问:“那是谁?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学生咽咽[kou]水,小声地道:“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好像叫……叫傅雪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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