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刀
孟玉烟应了声好,对游凭声期期艾艾说:“我师叔喊我了。那,那就,再会?”
游凭声:“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对“再会”的肯定吗?孟玉烟琢磨着这个字转身。
她走到高明身边,没想到高明眉头皱得死紧,开[kou]就是斥责。
孟玉烟不是逆来顺受的[xing]格,两人就这么争吵起来。
孟玉烟和高明是元婴修士的亲传弟子,比普通的内门弟子身份更高,三个师弟只能尴尬地跟在两人后头。
“要不要找夜师叔调停一下?”一个人小声提议。
“我觉得可以,大家不是都说夜师叔人特别好,很负责任吗,有事找他准没错。”
回话的人说完才发现,刚才还站在二楼的夜尧,在叫回孟玉烟后人影就消失了。
他突然改[kou]:“还是算了吧。”
“也是,这种小事别麻烦他了。”另两人附和。
随夜师叔出门历练是件很幸运的事,他实力强大又不像其他前辈那样严肃,偶尔还会和他们逗趣,的确如传言说的脾气很好、很可靠。
但怎么说呢……
他身上好像写着一个“独”字,就像在说:有事尽量自己解决,没事勿扰。
游凭声没管夜尧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对这本书的主角不感兴趣。
随着清元宗的人离开,甲板上的人渐渐变少,有路过的人奇怪地看他一眼,便不甚在意地走了。
修士里不乏[xing]格古怪的人,有人喜欢倚在墙角睡觉也不奇怪。
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掠过微风,游凭声倏然睁开眼。
真的等到了。
知晓剧情之后,他倒是能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比如这艘灵舟在穿过蜃雾时沾染了一个脏东西,对主角来说是需要消灭的魔物,对他却用处很大。
游凭声飘然跃上船顶,神识扫过一个个房间。
房间里的人或坐或卧,神[se]如常,现在看来没什么异样。
扫视到二楼一个房间时,游凭声停住。
“师妹,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怎么能随便跟那种人说话?”
“那种人是哪种人?”
“那个男人看着就古怪,[yin][yin]沉沉的说不定是魔修!”
高明大概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这随[kou]一说,指认的是天底下头一号大魔头。
大魔头在他上方的屋檐坐了下来。
房间里,孟玉烟冷笑:“你怎么能随意污蔑别人?话说回来,我跟谁说话都要管,师兄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除了师尊,我是最有资格管你的那个人!”
“我们上面还有师兄师姐,你有哪门子资格?”
气急之下,高明爆出一个惊天大雷:“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有资格!”
“你说什么?!”孟玉烟愕然。
“既然如此,现在就告诉师妹你这个惊喜好了。”高明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看着她明艳的脸庞,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我前些[ri]子突破筑基中期的时候,师尊夸我天赋很好,他一直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了激励我,便为我们二人指婚了。”
“指婚……?”孟玉烟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
高明笑道:“师尊说等我结丹,我们再正式结为道侣。”
为了鼓励他?把她当成奖品、当成结丹礼吗?
孟玉烟知道师尊广明子不太看重自己,但她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是因为她的资质不如高明,还是因为她是女人?
她这次来极北冰原,还想亲手猎杀银狐为师尊贺寿!
孟玉烟气得身体颤抖。
“……到时候我们双喜临门,喜上加喜。”高明意犹未尽描绘着美好前景,说完才发现她发白的脸[se],忙柔声问:“师妹,你怎么了?”
孟玉烟沉声道:“师兄,你尊重过我的想法吗?”
高明竟然真情实意地疑惑起来:“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过愿意嫁给我啊。”
“那是我五岁的事!”
高明瞪大眼睛:“我一直心悦于你,你不喜欢我吗?”
“从不。”孟玉烟冷冷地说,“从不。你对我来说只是师兄,我从没与你有过任何暧昧。”
孟玉烟一直以为高明的霸道是出于兄长的保护,没想到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她失望道:“你出去,我不会嫁给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师妹,你为什么一出山就变了?”高明脸[se]铁青,“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个黑衣男人?”
“你给我滚!”高明被暴怒的孟玉烟轰了出来。
门砰然关上,他站在门[kou]捏紧拳头,双眼通红。
然后游凭声就听到了他对自己的怒骂。
天降横祸么这不是。
坐在屋檐上听了一会儿,游凭声微微挑眉。
这人骂人的本事,比他做人的水准还差。
就算是面对认定的“[jian]夫”,仍是翻来覆去那几句。
其实正道骂人大多没什么新意。
相比起来,魔修的嘴就有劲儿多了,他们能从你的高堂数到你的祖宗十八代,从你的生理缺陷嘲到你的心理健康,从你的悲惨处境笑到你的凄凉未来,还有人能即兴编排出对手耸人听闻的丑事,让旁听者喜闻乐见,流传出去,对敌人造成更深远的[jing]神攻击。
当然,以上对游凭声都不痛不[yang]。
他控制北溟之后,就叫人把骂他骂得最厉害的前十名抓来,让他们给自己编话本看。
都说死线是第一生产力,古人诚不欺他。在死亡的恐惧下,那些人故事写得又快又好,是游凭声在这个世界难得的娱乐项目。
底下,气急败坏的高明开始砸门,远处飘来悠悠男声:“高师侄,你做什么呢?”
高明放下拳头,忍住怒气说:“回禀师叔,是我跟师妹的私事。”
“你在屋里跟她聊天是私事。”夜尧慢条斯理说,“被赶出来砸门就不是了。”
他自走廊另一端走过来,声音有些飘忽,游凭声瞥了一眼,发现这人刚才竟然在吃东西。
“回房吧。”夜尧按住高明的肩膀。
他唇边含着笑意,仿佛只是在跟高明玩笑。然而当高明想挣脱时,被那深黑的眸子一瞥,反驳声就噎在了嗓子眼里,忽而像只被捉住咽喉的大鹅。
被迫回到自己房门[kou],高明一脸失意:“师叔,你说女人是不是都那么善变?”
“哦?”夜尧正要离开的脚步顿住,“怎么说?”
“以前在少阳峰上,师妹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高明痛苦地说,“可是离开宗门之后,她变化特别大,老是不听我的话。”
“作为我的未婚妻,竟然还和别的男人……”
“和别的男人勾搭”说出来太丢面子,他含糊省略过去。
“原来如此。”夜尧恍然大悟状。
“师叔你觉得呢?”高明盯着他等待回答。
他觉得同为男人,夜尧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最好能帮他呵斥一下孟玉烟,不过也别太过,毕竟师妹脸皮薄,只要她回心转意就好。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夜尧笑吟吟说:“有没有可能,她在少阳峰上一直和你一起玩……是因为只能和你一起玩呢?”
这话有点儿绕,高明想明白意思,脸颊[chou]搐了一下。
广明子的徒弟不多,年纪大的不是出门历练就是在闭关,少阳峰上,孟玉烟只有他一个同龄人。
“好了,拿出风度,别纠缠你师妹了。”夜尧拍拍他的肩膀。见他还不愿进去,又敷衍安慰一句,“要不吃点甜的?”
“这是什么?”
“蜜饯,能缓解情伤。”
高明:“……”
“我不好[kou]舌之[yu]。”高明脸[se]憋得一阵青一阵红,憋出一句话,赶紧转身进了屋。
夜尧哼笑一声,指尖一弹,咬住抛起的蜜饯。
下一秒,他叼着蜜饯蓦然转头,锐利目光刺穿空气,如同咬住猎物的苍狼。
然而屋檐上空空[dang][dang],刚才眼角掠过的黑影好似幻觉。
*
高明越想越恼,无论如何咽不下这[kou]气,怒火很快燃烧到游凭声身上。
他在游凭声出门时跟上去想找茬,然而只是一个转眼,就将人跟丢了。
走遍整艘船都没见到对方的衣角,高明几乎要疑心自己在寻一个幽灵。
再一次被孟玉烟拒之门外,他突然瞥见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衣衫灰扑扑,不像住得起二楼的人。
“披黑斗篷的男人……上品灵石……”三人[kou]中的低语引起了他的注意。
修真界已经很久没有修士飞升了,如今资源有限,灵气不足,修士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像他这样大宗门的[jing]英弟子,每个月都能得到宗门下发的修行物资,还有师尊的补贴,不需要为此发愁,散修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想明白三人的打算,高明颇为不屑。
敢在这艘船上杀人劫财,是不把他们清元宗放在眼里。
高明本想叫夜尧来,眼珠一转,贴上隐匿符跟了上去。他打算先叫游凭声受受罪,自己再出手,好让师妹看见这一幕。
三人假装路过游凭声门前,为首的人摊开手心,放出一只小巧的鼠样兽宠。
这是什么东西?高明好奇观瞧,只见那只小鼠化为一道薄薄的烟雾,顺门缝飘入屋内。
[rou]眼难见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悄无声息接近床上的人。
就在烟即将绕上[kou]鼻时,游凭声半睁开眼,伸指拨了一下。
无形的烟雾猝然收紧,自尾端化回灵兽原型,两根手指捏住鼠尾,将它凭空拽了出来。
婆娑通幽鼠。看来这三人是抢劫老手。
这种灵兽能上天钻地,无孔不入,它没有任何攻击力,唯一的防御手段是化成烟雾使人晕厥。古书里记载,如果能利用得当,甚至能借助它进入禁制阵法,实乃偷盗的极品辅助灵兽。
游凭声捏着鼠尾晃了晃。
“吱吱吱!”黑鼠扭动惊叫,硕大一对耳朵扑朔发着抖,看起来有几分憨态可掬。
好东西,他的了。
推门而入的三个人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游凭声合拢掌心,小鼠消失在他修长如玉的指间。
面对三名不请自来的访客,他没有丝毫惊讶,仿佛刚刚自睡梦中苏醒,犹自有些倦怠。
然而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时,三人蓄势待发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怎么可能没中招……他们以前从没失过手!
为首的人开始慌乱,他失去了与婆娑通幽鼠的联系。
……
房门在三人摸进去后,就悄然自己合拢。
高明等了片刻,竟没听到任何声音,心想人该不会已经被杀了吧?
他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现在出手,又迟疑着凑近几步。
反正带了高级隐匿符,不可能被人发现。虚掩的门恰好漏出一条缝隙,高明将一只眼睛贴上门缝。
这一眼,头皮发麻。
就在这极其短暂、毫无动静的时间里,三个膀大腰圆的男修已经倒在了地上。
离门[kou]最近的那个人仰面朝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恰瞪着高明的方向。
高明咽了咽[kou]水,仔细去看,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尸体脖子上横[cha]进一把黑刀,却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是……是那把刀在吸血!
只在顷刻间,三具尸体变得皮肤皱缩,颜[se]惨白。
吸完血,黑刀飞回游凭声手上,血[se]缓缓褪去,恢复了乌沉沉的本[se]。
“老伙计,好久不见。”游凭声轻轻勾起唇角,屈指弹了一下刀身。
黑刀餍足一般回以一声嗡鸣。
他竟然还和吸血刀说话!高明毛骨悚然,屏住呼吸后退,门内人抚摸着黑刀,幽深的目光忽然转了过来。
高明:“!!!”
他腿肚子[chou]筋,平[ri]里的[jing]英做派全然不见,几乎软倒到地上,只记得从怀里掏传讯符。
真的是魔修!夜师叔、找夜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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