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宫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平忽然间在嬴政面前得宠,这件事一度让朝中的臣子们人心纷乱。
仿佛陈平得到皇帝的宠爱,就好像是皇帝和太子前嫌尽释一般。
事实上嬴政也是这么想的。
当他自认为得到了陈平这样的年轻有才华的人之后,又有萧何做廷尉,他就认为扶苏已经不再具备威胁。
当扶苏不具备威胁,就不是他的敌人。这个时候,嬴政觉得扶苏还勉强算是个好儿子。
这还多亏了尉缭。
因为嬴政总是担心尉缭跟着扶苏前去,缭可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万一撺掇扶苏怎么办。
为了验证尉缭是否有谋反之心,是否是真心想要帮助他打赢百越战事。嬴政就在缭刚抵达两广一个月后,以咸阳紧急军务为由,把缭给召回去了。
缭当然知道嬴政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奉命回去了。
为了保护帝国的储君,有很多人都在暗暗付出。
只是可怜了尉缭的屁股。
但是好巧不巧,他竟然在这次回去的时候见到了老朋友最后一面。
也算是因祸得福。
缭最近有些无能狂怒,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理解他的人,而皇帝却频繁地折腾庶民和士兵。
公开指责嬴政的不是,对于缭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扶苏想了很久,他要不要告诉师傅,他决定起义的事情。但是又担心师傅斥责他,想想还是算了,等干成了再解释吧。
言归正传,缭的乖巧,扶苏的懂事,陈平的见风使舵,一切的一切都在推动嬴政放下戒心。
这多亏陈平啊,他现在总是在嬴政跟前瞻前顾后,顶着众人的骂名给他想办法炼制丹药,帮助他实现长生的愿望。
嬴政非常喜欢陈平。
“朕看你比赵高那厮聪明数十倍,却又不奸恶啊。”
陈平听到这样的夸奖,自然忍不住心下一热。
这可是始皇帝,多大的权威啊。
能被秦始皇夸赞上一句,够自己吹一辈子了。
陈平由此又招致了宫中很多近侍的嫉妒。
嬴政问陈平典籍的事情,他也经常能够对答如流。几乎完全可以替代宫中那些专门被训练培养出来的博士。
一时间陈平又抢走了那些博士们的风光,比如——周青臣。
周青臣为此是恨得咬牙切齿。
过去和他有矛盾的博士仆射们,在看到陈平抢了他们的差事后,忽然间和周青臣没有了嫌隙,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嬴政多年为王,太懂人心了。
他看到陈平地位低下,总是容易受人白眼不说。这么高的才华,居然只做個太子詹事。
爱才的嬴政多次想要调他来到自己的宫中,陈平倒是也想,但是这么做,会把自己的退路砍断,这会让无数人认为,他陈平已经背叛了太子。
这样的人不忠啊。
虽然对陈平来说,忠义什么的都是骗书呆子的东西。
陈平并不讲究什么忠义,他只追求利益。
然后用利益,达成自己心中那个理想。
但是这个世界上恰巧有这么一个人,偏偏他是能让陈平为他破裂,守一回忠义。
嬴政每一次提,都被陈平婉拒了。
这不免让嬴政心中不爽。
“难道说在你的心中,朕不及太子吗?”
陈平也不知道嬴政是有意为难他还是单纯好奇问他这个问题。
“太子正在戍边,若是知晓宫中之事,恐怕会伤心啊。”
“伤心?”嬴政鼻孔里钻出两团冷气。他想到了一些好笑的话,“看来你被太子骗的不轻啊。”
陈平一脸迷茫。
“太子,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只温顺的鹿,谁都愿意亲近。其实他就是一只……”嬴政望了望殿里的活物,指着那只笼子里圆滚滚、却又长着一对又尖又长的耳羽的胖鸡说,“是雕鸮。内心里充满了对身边人的厌恶。”
陈平只是恭顺地听着,来之前就知道陛下文采不是很好。
今天听了才知道,陛下的文采不是不好,而是一塌糊涂。
把太子比作雕鸮,什么跟什么啊?
嬴政非常想要让扶苏知道,他的人都在自己的身边了,于是更加狂热地要想要让陈平背叛扶苏,以此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夺取政治威望。
嬴政再三提议,说要封他为上卿,和蒙毅一样随着他入内出外。
陈平的内心自然饱受煎熬。
但是他也知道,他必须要明确地拒绝秦始皇了,因为现在皇帝和太子的党羽,都想要杀了他。
为此,他必须要在朝臣面前制造点悬念——也好给自己日后留点余地。
让人猜不透的才是最高明的。
陈平对嬴政说,“先皇后在世的时候,经常担心陛下和太子。总是说,太子一旦没有了母亲,就等同于失去了父亲。说让臣一定要全心全意辅佐太子。我怎么能弃太子而去呢,这不是让先皇后伤心吗?”
嬴政立刻激动起来。
“皇后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千真万确。”
“皇后说的话,有时候确实歹毒啊。”嬴政感慨着。
但是他破天荒地之后不再问陈平要不要做他的臣子了。
嬴政没有得到陈平,心里总有些不爽。但是他也没有放陈平回去处置太子宫的打算,就这么一直把人扣在章台宫。
有时候三五天,有时候十几天。
皇帝的位置,魅力就是这么大。嬴政迅速地让陈平这小子出名了。
之后嬴政又听取方士的建议,不自称朕,改称‘真人’,开始了他心心念念的求仙之事。
宫里被术士们搞得乌烟瘴气,宫女们不得安生。因为他们要半夜起身给嬴政去接露水。
这时候,就彰显了娶到一位好妻子的重要性。
若真是个内心软弱之辈,这个时候恐怕就要在家里拜佛求神干等着扶苏回来了。
所幸,甘棠夫人并不是这样的女子。
宫中女官太监们来找甘棠夫人告状,揭发陈平。
“夫人,陈平身为太子詹事,他怎么好意思一天到晚跟在陛下身边呢。整日给陛下出谋划策,我们的骨头都要被折腾散架了。”
“而且陈平告诉陛下,要想长生,得先驻颜。他们集体监督劝谏陛下,让陛下节食、吃素。陛下公务繁忙,这样身体哪能经受的住。”
“不仅如此,那些术士们还说要给陛下炼丹。这不是危害陛下的身体吗?”
“一旦出了事,我们都逃不了干系啊。”
甘棠夫人察觉的出,这里面另有隐情。她不好当机立断,只是打发了内臣们退下。
“我亲自去见见陛下。你等安心即是。”
给这些人赏赐了金银珠宝之后,他们这才爽快地离开。
甘棠夫人没有好的办法,就问邵平该怎么做。
邵平其实都知道,但是不能告诉甘棠夫人。
说出来,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太子,非常重视陈平。走之前诸事交于陈平。太子曾经说过,日后恒阳宫有了什么事,听陈平的决断就是。”
甘棠夫人自然听懂了。
这是要他相信陈平,保护陈平。
甘棠夫人刚刚送走这一波人,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她感觉很累。
因为怀孕,脚脖子肿胀起来,走路都有些困难。
但是面见外臣,还是得以礼相待,不能失态。
刚休息没多久,一伙朝中臣子又来找甘棠夫人了。
张苍硬拽着曹参入宫。
“夫人,太子不在,您得做主啊。”
“我一介妇人,如何做主呢?”冯绾绾只希望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张苍不肯服输,有没有什么眼力见——准确地说是没有陈平那么坏,他意识到了陈平是在害始皇帝,但是他以为对方只是贪图权力和富贵,帮助始皇帝修仙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实际上,陈平是故意这么做的,这是一种应当株连九族的刑为。
曹参看得透透的,抚摸着自己被张苍拽青的胳膊,坐在一边像个没事人。
“夫人有孕在身,我等本就不该打扰。既然夫人也感到为难,我们这就走吧。”
张苍不肯,“这怎么能行。夫人,按照宫中礼法,您是有权力教训陈平的。不仅如此,宫中上下都敬重您。您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发生。”
冯绾绾笑了笑,这个傻大个怎么这么喜欢管别人家的事情。
难怪总有人想要杀了他。
“等我见过陛下再说。”
张苍打算和冯绾绾说些更重要的事情。
“夫人,您如果现在不作为,以后会危及太子和您的。您腹中胎儿恐怕也要遭罪。”
一向平静温柔的冯绾绾听到这话,顿时脸色绿了。
幸好,她的父亲是丞相。她还不至于那么孤立无援。
曹参不住地拉扯着张苍,不住地说,“别说了别说了。再说真出人命了。”
冯绾绾咬着牙,将张苍这尊大佛送走。
耳根子这才终于清净了不少。
“陈平,他想要做什么呢?曹参明明是知道什么的,却不告诉张苍。太子身边的这些臣子,像是一盘散沙,彼此之间毫无信任感。”
冯绾绾用手抚了抚鬓发。
叫上了自己的儿子,想要去看望嬴政。
这个时候,男人直言规劝不能起什么大用。还是得用孙儿唤醒嬴政内心深处对世俗的眷恋。
冯绾绾正打算出去。
遥遥就听见熊柔的笑声,“姐姐是为了陈平的事情吗?”
这宫里,那一半的天下是楚系贵戚的。一个倒下,就会扶持另一个。熊柔就是宫中新的楚系贵戚代表。
她对王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掌握的比冯绾绾多得多。而且他还有许多宫外的消息。
一些男人认为女人不适合从政,也许是从结果来看的。但是从男女性格差异上来看,其实女人更适合从政。
因为每个女人都天生喜好八卦。
这种对消息的灵敏性,使得他们在宫廷之中显得游刃有余。
喜欢八卦的她们,即便住在宫里,可是咸阳城郊谁家死了一只鹅的事情,上午发生,第二天就每个人都知道了。
这位以华阳太后为榜样的先秦女子,本来就用着和男人一样的勇气,对权力的渴望,对政治的敏锐天赋。
一旦时机成熟,她一定会出来亮相的。
皇帝和太子争夺权势的时候,最沉默的就是楚系贵戚一派了。
这本来就是个耐人寻味的事情。
冯绾绾对政治的事情,确实没有熊柔的诸多见解来的深刻。
熊柔以让冯绾绾保重身体为由,联合予月把她劝回了殿里。
熊柔一个人劝,冯绾绾肯定不会听从的。
熊柔相信,平日里多养个姐妹,总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
冯绾绾并不放心,“现在人人都在责骂陈平。我若是不出面,会有人认为是太子教唆陈平这么做的。”
熊柔只是认真地看了一眼冯绾绾。你可真是用情至深啊。
“如果姐姐相信我,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吧。比起这些小事,给太子殿下再生个公子更为重要啊。”
熊柔一脸亲切,还扭一扭曜的脸。
曜只是撇过头去。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潜意识里却担心起了他的大父。
总有人想要害我大父。
冯绾绾确实走路不方便,熊柔又不住地消耗她的精力,她只能妥协。
“如此便有劳妹妹了。”
熊柔笑道,“举手之劳的事情,何须言谢。姐姐这些日子就好好在殿里安胎。这宫里的事情,我看就暂时交给我来打理吧。”
冯绾绾没有办法。怀孕是事实,兄弟被带走也是事实。即便朝中有做丞相的父亲,但是她还是要面对这样的状况。
虽然,她预感到熊柔接下来要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熊柔暂时地管理恒阳宫,第一时间就是把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全部撵走了。
吕雉因为不是个争宠的人,所以侥幸躲过一劫。
在这之后,熊柔很快叫人把陈平的车驾拦下,将其强制带回恒阳宫。
“良娣,您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有话问你。否则咱们孤男寡女,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不成。”
陈平早就听说秦国的女贵族风流,没想到说话这么粗俗。
“好了。我不逗你了。我想伱比我更清楚我为什么喊你过来吧。陈平,你可是恒阳宫的人,每天住在章台宫算什么。知不知道,外人现在都在非议你,说你是受了太子的教唆,故意让陛下这么做的。”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我会发动谏官,让他们揭穿你的面具,之后再把你全家都给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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