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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陪你看天崩地裂,看山呼海啸,也看世界末日


  这里没有风,没有光,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与孤寂。

  这里不知年岁,也不知方向。

  好安静啊,心神都要沉浸在这种安静中,不想再动。

  这里像是有着某片温泉,路明非就躺在温泉中,静静的闭着眼睛,沉浸在这难得的安静中。

  这片温泉,就像是温暖的港湾,没有烦恼,没有疲敝,没人打扰,不用考虑烦人的事情。

  路明非像是做了个很美的梦,梦中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很久都没睡得这么安心了。

  可是,远远的突然响起了嘶吼声,那嘶吼声随风穿越时光,穿越黑暗,飘进了他的耳中。

  他捂住耳朵,沉入温泉下。

  可嘶吼声像是从他心底响起,怎么都无法遮掩。

  “烦死了,能不能不要吵了!”

  他从温泉中站了起来,外面的黑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整个世界被无边的战火所笼罩。

  他身边,巨大的,撑天般的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轰的一下倒塌了下去,像是把世界都砸出了一条裂缝。

  整个世界满目疮痍,火焰点燃了苍天的巨树,也点燃了世界,熊熊燃烧

  身下的温泉因此干涸,路明非从干涸的温泉中走了出来,离开这个温暖的地方。

  他踏着火焰,吹着孤寂的风,迈着孤独的步伐一路往前走。

  他好像忘记了些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个世界好荒凉啊,除了火焰,他似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人?

  什么是人?

  他找人干什么?

  他回身望去,来时的路已经被火焰点燃吞噬,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他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杂草丛生。

  他的身后是滔天的大火,迎风起舞。

  好孤独的世界啊,他想着。

  他随手拔起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默默的穿行荒原。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过了多少日月轮换。

  他似乎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前方出现了一块通天的巨碑。

  那块巨碑就像是世界的墓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透漏着这个世界的悲伤和绝望。

  他抬头看去,巨碑上面好像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正看着他,朝他招手。

  他惊喜极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惊喜,可能只是在这孤寂的世界中突然看到了人,找到了归宿?

  他的身体飞了起来,落在了巨碑上,落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路明非看向那个人,发现那个人竟然和他一模一样,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穿戴整洁,他的瞳孔是能够融化黄金的赤金色。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如此的威严,不怒自威。

  他的一个眼神,都给人极大的压力,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君王,负手站在巨碑之上,眺望着这个属于他的世界。

  他似乎眺望了无数年,也等了无数年。

  “你终于来了。”他说道。

  “什么?”路明非茫然。

  他指着远方,对路明非说道,“看。”

  路明非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是他来时的路。

  火焰,滔天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家没了啊!”那个人说道,眼神渐渐垂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家没了啊......

  路明非顿了下来,心脏像是被触动,很痛。

  “都要死的。”他又低头对路明非说道,“而你是最后一个。”

  “看看这块世界的墓碑吧,就差你一个了。”

  说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把刻刀,丢在路明非的面前,“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

  这块世界的墓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在墓碑的最上方,还留着一块空白,那是留给路明非的。

  “只有你的名字,才配刻在在最上面。”他说道。

  路明非仔细的看着这些名字。

  尼德霍格,奥丁,索尔,诺伦,诺顿,康斯坦丁,夏弥,芬里厄,绘梨衣,陈墨瞳,楚子航......

  这些名字密密麻麻的满铺了整块世界之碑。

  看着这些名字,他突然生出一股诺大的恐惧。

  “你是谁?这些名字又是谁?”路明非问道。

  “我就是你啊!”他垂下冰冷的视线,“这些背叛者,都该死!”

  “难道不愤怒么?不恨么?”他说道,“就差你了啊,刻下你的名字,我们将会新生,我们将重新君临天下!”

  “没有谁能阻挡我们!”

  “我们本就一体,来吧,接受这个结局吧,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

  “你在外面待了太久,已经变得怯弱了,这个世界不需要弱者。”

  路明非疯狂的摇头。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我好想忘记了什么......忘记了很重要的......人?”路明非呢喃说道。

  “真可怜啊,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他说道,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天空上,一幅幅的画面出现。

  那个叫路明非的衰仔的一生。

  “看吧,这就是你的一生,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他说道,“你只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而已啊!”

  “谁会爱弱者呢?”

  “看吧,你就算为那个叫诺诺的女孩付出再多的生命,她也不会爱上你,她甚至会把你当神经病关进精神病院!”

  “看吧,就连你一直认为的妈妈,她就真的爱你么?你只不过是她的试验品而已啊!你只是她的研究对象!”

  “看吧,你在为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变成怪物时,她呢?她就只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你,看也不看你一眼啊!”

  “哦?你以为路鸣泽是爱你的吗?路鸣泽其实爱的是我啊!我才是他真正的哥哥!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啊!”

  “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没人爱的可怜虫罢了!”

  一幅幅的画面从路明非面前掠过,巨大的悲伤挤满了他的心脏。

  “认清现实吧,你在乎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你!”

  “你对他们来说,只是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你无论付出多少,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爱你,你甘心么?”

  他的话语像是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割在路明非的心口上,让路明非痛得难以呼吸。

  是啊,明明都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也得不到。

  他路明非,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啊。

  旁边的人看着路明非,他熔金般的黄金瞳那样冷酷,那样狰狞。

  他捡起刻刀,拉过路明非的手,把刻刀放在他的手心中,温和的说道,“你活得太累啦,让我来吧,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做到完美。”

  “那些背叛你的人,那些利用你的人,都要死!”

  “我不允许他们如此对待你!”

  “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王!”

  路明非仅仅的握着刻刀,手掌都被割出伤口,流血鲜血,那鲜血如同红水晶般殷红。

  此刻,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天空放映着的画面荡起了无数的涟漪,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打碎。

  天空上放映的画面变了。

  高高的悬崖上,一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就那么奋不顾身的,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那个狰狞的怪物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怪物。

  她明明浑身是血,明明可能会被撕碎,可她还是那样去做了。

  “你不要忘记绘梨衣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绘梨衣什么也不要了。”

  她就那么抱着那个黑色的怪物,死也不撒手,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尸守。

  路明非看着那个巫女般的女孩,愣住了。

  记忆如潮水般回来了,路明非握着刻刀,抬头看向黑色西装的另一个他,眼神凶狠。

  “艹,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撕碎她!”黑色西装的路明非脸上生出一抹晦气。

  “你他妈敢对我的记忆动手,还想动绘梨衣!”路明非脸上露出狰狞,握着刻刀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里,然后一脚把他踹下了通天之碑。

  这一刻的路明非很愤怒,异常的愤怒。

  愤怒过后,还有无尽的心疼,对那个女孩的心疼。

  原来,世上还是有人爱他的啊。

  他其实也是被爱的那个。

  被爱得那般真切。

  因为体会过,经历过,所以更懂得那种苦。

  他曾经有四次拼命的机会,可绘梨衣,只有一次。

  “难道就因为一个女孩,就因为莫名其妙的爱,你就要继续沉沦下去,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和权柄么?”黑色西装的路明非坠了下去,可他的表情却是带着嘲讽,“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谷</span>  世界破碎了。

  ...

  ...

  夜之食原,高高的悬崖上。

  黄金瞳中的狰狞渐渐散去,变得温柔。

  黑色的狰狞怪物在变化,一片片漆黑的鳞片没入了他的血肉之中,那双残破的黑翼也被收了起来,消失不见。

  骨骼也开始回正,骨刺消失。

  黑色的怪物重新变回了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

  他轻轻的把女孩抱在怀里,把她眼角的泪珠擦掉,轻声说道,“哎呀,这个女孩太丑啦,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孩啊!”

  绘梨衣抬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看着路明非,“绘梨衣不回去海的那边了。”

  她说的是龙文。

  却没有审判降临。

  兴许是因为她已经耗尽了体力。

  她以为是因为不去海边所以路明非回来了。

  “不要死啊。”路明非对着她温柔的说道。

  白王残留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已经基本消失了,于是,她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没有了死亡之风的阻隔,黑压压的尸守边涌了过来。

  路明非没有动,无形的空气高速旋转,以他为中心扩张开来。

  言灵·无尘之地。

  那些尸守和龙族亚种,顿时像是被绞肉机碾压过一样,化为漫天的血雾。

  可尸守和龙族亚种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它们不要命的涌来。

  路明非没有去看那些尸守和龙族亚种,只是转头朝着背靠着山壁的女人看了一眼。

  祂是神明。

  祂是高傲的。

  可此刻,这个神明看向路明非和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时,眼里却有着复杂的神色。

  祂也不理解,只是感觉被某种东西冲击了一下。

  那是祂暂时无法理解的东西,神明也做不到。

  祂轻轻开口,下达了命令,尸守们和龙族亚种如潮水般退去。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震动了起来。

  神明的力量在削弱,在消失,祂的力量再也无法支撑这个尼伯龙根,尼伯龙根开始动摇,开始崩解。

  祂就靠在山壁上,坐等世界毁灭。

  风吹起祂染血的银发,残破的夕阳照在祂的身上,显得那么孤独。

  对于路明非这些人,祂与他们本来就没有仇恨,只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

  祂要收回祂的血,他们要挣扎活命,仅此而已。

  祂失败了,没什么可抱怨的。

  无数年来,生在这里,死也在这里,祂甚至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

  ...

  高高的悬崖上,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悬崖边。

  他们就那么坐着,看着天边的残阳坠入大海。

  绘梨衣暗红色的长发随着海风吹起。

  她看着路明非的侧脸,然后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忍不住的啄了一口。

  路明非偏头盯着她,残阳的余光打在她额前的发丝上,是那般动人。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像有了星辰。

  路明非一把把她抓过来,把她摁在地上,“嗯?谁教你的?”

  绘梨衣看着越来越近的路明非,心跳突然加快,脸变得滚烫起来,像是红苹果般。

  “啊啊啊啊!”

  她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大叫了起来,双手胡乱的挥舞。

  随着她的叫喊,四周顿时刮起了恐怖的黑色气流。

  看着肆虐的杀戮之风,路明非赶紧捂着她的嘴巴,然后把她拉了起来。

  她叫起来根本没有意识要控制言灵审判的领域,再晚点路明非怕自己都要被她的杀戮之风给吹成灰烬。

  “好啦好啦,不叫不叫!”路明非说道。

  绘梨衣闻言,悄悄睁开了眼睛。

  路明非松开了手,对她说道,“告诉你个秘密。”

  绘梨衣歪着头看着路明非,一脸的好奇。

  “靠过来一点。”路明非说道。

  闻言,绘梨衣身子前倾靠了过去。

  路明非把头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说道,“这个秘密就是,我其实是坏人啦!”

  然后,路明非趁她不备,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绘梨衣红宝石般的瞳孔眨了眨,整个脖子都红了起来,耳根子变得滚烫无比。

  “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脸热得要冒烟!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随着她的叫声响起,死亡之风把四周的山体切割得满目疮痍。

  两人的身后,老唐几人相互搀扶着,黑着脸走上来,“停停停!发狗粮就算了,你发狗粮之前起码给我们治疗一下啊,我们都要死了!”

  这不是一个及格的奶妈!

  “还有,世界末日了啊,你们能不能长点心啊!”酒德麻衣也是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先离开吗?”

  而且,绘梨衣的审判现在可是无差别的攻击,他们可能还没断气,就会死在这两个狗东西的手上。

  “不好意思,一时忘记了。”路明非有些尴尬的说道,给众人丢了一记‘不要死’。

  一群人站在悬崖边上,绘梨衣正襟危坐,突然觉得有些害臊,不大敢看这些人。

  简直羞死了呀!

  绘梨衣终于体会了一次什么是害羞。

  那害羞啊,它就来得那么的突然,那么的措不及防!

  “师弟啊,以后师兄就靠你罩着啦,你可不能不管师兄啊!”芬格尔把合金箱子一把丢下,跑过去抱住了路明非的大腿。

  这可是真正的大腿啊!

  什么凯撒,什么昂热,什么校董会,弱爆了好吗!

  他以后要抱龙王的大腿!

  不止是要抱一条龙王,他是要抱三条!

  从此他芬格尔即将走上人生巅峰,赢娶白富美。

  路明非翻了翻白眼,芬格尔的坏毛病又犯了。

  这一刻,天空在塌陷,大地在裂开。

  路明非提起芬格尔带来的合金箱子,施展言灵·凤舞飞到海的尽头,设置好时间之后,又飞了回来。

  “你丢那么远做什么?”芬格尔问道。

  “难道你还要带回去?”路明非有些吃惊。

  “呃......”芬格尔挠了挠头,“可没必要丢那么远吧?”

  “当然有必要!”路明非坐在绘梨衣身边,指着海的尽头说道,“来,我们一起来看这世上最大的烟花!”

  天空在塌陷,大地在崩裂,大海在呼啸。

  海的尽头,一朵蘑菇云升起,耀眼的光和热随着冲击波席卷而来。

  随后,就是上百米的巨浪汹涌。

  诺顿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光和热就绕开了他们。

  芬格尔顿时瞪大了眼睛,“卧槽,牛批,这都可以?!”

  悬崖上,诺顿的手搭在康斯坦丁的肩膀上。

  风间琉璃立于最右边,静静站着。

  芬格尔凑在酒德麻衣身边,不时发出贱笑。

  路明非和绘梨衣靠在一起。

  他们一起看着远方,一起看山呼海啸,看天崩地裂,也看世界末日。

  在他们的身后,白色的神明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有些孤独,有种难言的情绪在心中滋生。

  她的家没了。

  如果这可以称之为家的话。

  当然她也没有家这个概念。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和那个叫绘梨衣的女孩身上,目光复杂。

  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她突然有些好奇。

  她的伤口在愈合,她的言灵八岐在起作用。

  可是她累了,她不确定能否打得过这群人,她也不想再打了。

  尼伯龙根的毁灭,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栖身之地。

  她拄着黄金权杖站了起来,风吹起了她银白的长发,她的脸还是如冰山一般的冷。

  白色的祭司长袍破碎不堪,沾满鲜血,可她却依旧神圣端庄。

  高崖上的这一幕,随着末日的降临而定格。

  而高崖下,密密麻麻的尸守围在一起,啃噬着赫尔佐格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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